克洛伊站在电梯里,透过反光的金属门看着自己模糊的倒影,她今天穿的是伽德勒统一发放的灰色制服,头发也梳得比平时整齐些。
“紧张?”洛肯靠在电梯扶手上,目光扫过她微微抿起的嘴唇。
克洛伊摇摇头,卫衣帽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电梯“叮”的一声停在B区,门滑开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俩终于来了。”
纽特小跑过来,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他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还要疲惫,眼下的青黑在冷白色灯光下格外明显。
“你这是……?”洛肯挑了挑眉。
“三天没合眼。”纽特摆摆手,领着他俩往隔离病房走去,“弗洛希那家伙非说新研制的抑制剂必须实时监测,结果自己倒好,看完数据就跑去睡觉了。”
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前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看到纽特后立即让开位置。透过观察窗,克洛伊看到一个白发少女正坐在床边看书,苍白的侧脸在灯光下几乎透明。
“伽奈·怀尔德。”纽特压低声音,“【繁星】联邦首席的女儿,十四岁,光幕污染重度患者。记住,别盯着她的右手看。”
洛肯点点头,克洛伊却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少女的白色长发垂在书本上,发梢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整个人安静得像幅油画。
纽特轻轻敲了三下门,停顿,再两下。书本合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请进。”
声音比想象中要清亮,带着些许稚气。克洛伊跟在洛肯身后走进病房,消毒水的气味立刻被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取代。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枝干枯的薰衣草。
“这是洛肯和克洛伊。”纽特做了个简单介绍,“我跟你说过的,分部新加入的干员。”
伽奈抬起头,克洛伊这才看清她的眼睛——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浅红色,像是稀释过的血液,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她的视线在洛肯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克洛伊,嘴角微微上扬。
“你好。”伽奈的声音很轻,却出奇地清晰,“我听纽特主管提起过你。”
克洛伊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直接的问候,她下意识地看向洛肯,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微妙,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什么。
“呃,你好。”克洛伊最终说道,声音比平时高了一点,“我是……克洛伊。”
伽奈合上书本,封面上的烫金标题《钢铁公主与水晶之心》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她将书小心地放在床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你喜欢看书吗?”伽奈问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克洛伊的脸。
“我……”克洛伊一时语塞,她的数据库里有成千上万的文字资料,真正“阅读”的经历却少得可怜,“我……不太常看。”
伽奈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她微微歪头,白色长发滑过肩膀:“那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洛肯站在一旁,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纽特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伽奈对机械很感兴趣,”他解释道,“也许你们可能会有共同话题。”
“不只是机械。”伽奈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克洛伊无法理解的执着,“比起机械,我更想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问题转变得太突然,克洛伊眨了眨眼。她的视觉系统能分辨1677万种颜色,但从未有真正“喜欢”过哪一种。
“紫色。”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个答案可能太过具体,“呃,大概吧。”
伽奈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种近乎透明的红色变得更深了一些:“我也是。”
洛肯突然咳嗽了一声:“我们是不是该——”
“你会下棋吗?”伽奈完全无视了洛肯的话,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折叠棋盘,“国际象棋,围棋,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
克洛伊看着那个做工精美的棋盘,木质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处理器中并没有棋类的相关规则,她本想拒绝,但伽奈期待的眼神让她犹豫了。
“我……可以试试。”
伽奈笑了起来,那笑容让她苍白的脸突然有了生气:“那就好。”她拍了拍床边的空位,“坐吗?”
洛肯和纽特交换了一个眼神,纽特耸耸肩,做了个“随她去”的手势。
克洛伊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伽奈已经开始摆放棋子,她的左手动作流畅,右手却始终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白棋先走。”伽奈说道,将一枚白色的兵向前推了两格,“这是最基本的开局。”
克洛伊学着伽奈的样子移动棋子,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棋子差点从指尖滑落,伽奈并没有嘲笑她,而是耐心地解释每一步的意义。
洛肯靠在墙边,看着两个女孩渐渐投入游戏,伽奈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克洛伊身上,甚至没再看他一眼。
这种刻意的忽视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但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对,你应该这样。”伽奈指着棋盘说道,声音轻柔,“这样虽然会消耗其他棋子,但这样可以保护你的王。”
克洛伊点点头,按照伽奈的建议移动棋子,她的学习速度惊人,几回合后已经开始能预判伽奈的意图。
“你学得真快。”伽奈赞叹道,“很少有人能这么快掌握基础策略。”
克洛伊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夸奖,只能微微点头,她的余光瞥见洛肯正盯着窗外,表情有些阴沉。
“你不试试吗?”克洛伊突然问道,看向洛肯。
洛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被点名:“我?不,我……”
“他看起来不太感兴趣。”伽奈淡淡地说,目光仍然停留在棋盘上,随手将一枚“兵”,放在了黑方的最后一行。
“没关系,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