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天半，程之玉都窝在家里，被一种荒唐的失败感折磨得够呛。
能够找到的线索，只剩下齐晓灵残留的那一抹极致虚伪的印记。完成了身份与记忆的拯救，也为过去画上了一道休止符。
但是，程之玉却感觉更孤独了。
“方姐？”刚从冰箱里掏出一瓶冰镇啤酒，手机就响了。
“我在你家门口。”电话里的女子温言细语，优雅稳重。
“哦哦！”程之玉赶紧放下啤酒罐，朝房门走去。
一个穿着短袖衫和黑色包臀裙的女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外。
……
程之玉大学毕业后选择留在东海，所以程父通过人脉关系，将其安排到好友的公司里——一家全国连锁性质的大型车行，总部在东海，程之玉做了一个极为清闲的人力资源部主管，和她的信息专业风牛马不相及。
她这种职场关系户，在公司老总面前都是以子侄自称的，只要遵守规章制度，做事不拖后腿，基本可以横行无忌。
方柔，就是瑞方汽贸的人力资源部总监，属于程之玉的顶头上司，也是公司老总的女儿。这个已经三十二岁的女子，高学历，优雅聪慧，气质稳重，也是不婚主义的典型。
方柔很漂亮，但以前的程之玉打死都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介于两家的关系，两年来都以姐弟相称。
“小玉，今天代表公司来看看你……你脑震荡好没好我不知道，但我看你的脸色，说明心情一定很差。”
接过程之玉递来的冰镇饮料，方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对方的双眼，“是不是感觉很憋屈，觉得谁都不理解你？”
还好，被女人盯着没有那种应激反应……不过，她怎么知道我现在很憋屈？
微微瞥了眼自己的睡裙打扮，程之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方姐，是不是我妈替我请假的时候说了什么？”
“嗯，朱阿姨（程妈）说你得了脑部创伤应激障碍，觉得自己是个男孩子……”方柔的目光继续在程之玉全身上下打量，“不过，你的个性一直很好强，倒也有些男孩子气。”
我要那些气干什么，我要蛋啊！
程之玉咧咧嘴，坐到了宽大的沙发扶手上，耷拉着肩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啤酒。
看着程之玉的不雅坐姿，方柔笑笑：“听说，和你发生车祸的，是玖云国际的大少云子明？”
啊？这个事情方柔都知道了？
程之玉微微一怔，脑海里，又渐渐出现那道神秘的不男不女的声音。
对自身身份的探究和焦虑，让她这些天忽略了这个和自己的梦境有着诡异关联的名字。
“别那么奇怪地看着我，东海的有些圈子就那么大，他爸爸和我爸爸也算是过命的老交情了，他家要出点什么事，第二天我爸爸就能知道。”
方柔喝着啤酒，眨巴的漂亮的眼睫毛，“你毕业才两年，又没有参与这个圈子的交际，可能不了解他。”
云子明，世界诅咒里说是另一个罪人，需要我去惩罚他，怎么惩罚啊，而且必须对我说出‘我爱你’，我才能变回去……程之玉眯上了眼，下意识地捏紧了啤酒罐，发出了金属的轻微挤压声。
“呵呵，好像你还很生气啊？”
看到程之玉突然咬牙切齿的可爱模样，方柔笑出了声，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胳膊，“云子明的车子损坏很严重，就差当废铜烂铁论斤卖了，现在送到我们公司在修，是不是觉得心理平衡点了？”
我的车没啥大的问题，但我却倒霉变成了女人，他的车全烂，却只受了点皮肉伤，这能平衡么，我特么亏大了好吧！
程之玉丢开空啤酒罐，坐回沙发，眉头紧皱：“方姐，云子明这个人的口碑如何？”
方柔想了想，轻轻摇头：“人品其实不坏，但就是性格阴沉，还喜欢整天找女人……嗯，字面意义上的。怎么，撞了这么一下，你就对他感兴趣了？”
感兴趣？弄死他算不算？
程之玉撇撇嘴，心里忽然有点惶恐。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诅咒，似乎正在用一种极为荒诞的方式，驱使自己去碰撞另一个“同类”。
“好唻，看看侬呒啥事体，我就放心了，脑震荡恢复需要辰光，自家好好叫调整……阿哟，侬部车子修好了，啥辰光去提侪可以。”
放下啤酒罐，方柔站了起来，每个动作都优雅无比，程之玉赶紧将对方送到家门口。
临进电梯，方柔还回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小玉，一些怪念头慢慢会散的，别疑神疑鬼下去，小心不男不女，到时候朱阿姨真要把你送精神科看了……另外，我必须提醒你，云子明这个人尽量别接近。”
别接近……特么我也不想啊，但不去弄他，我摆脱不了现在的惩罚啊……程之玉赶紧点头，笑而不语，乖巧得很。
……
鲁家嘴，东海市江东区寸土寸金的CBD板块，世界五百强云集。
玖云国际的总部，就坐落在某大型商业中心，占据了整栋写字楼。
“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总裁办公室里，云重华双手抱在胸前，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站在对面的儿子。
云子明只是把自己的工作文件整齐放在办公桌上，并不回答。
“你是不是对女人成瘾了？”
云重河皱着眉头，手指重重敲击着办公桌面，脸色越发严肃，“我说过多少次了，正儿八经好好找个女朋友，别整天混夜场，专门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你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云子明笑笑，还是不说话。
“找时间，去做个全面体检，别惹出一身病。”
见儿子既不反对也不配合的样子，云重河轻轻叹了口气，“在市场部再做半年，明年去后勤部，公司上上下下的运作，都体验一下。不说所有事亲力亲为，但都要心里有数。”
“爸，可以给我独立做一次代理业务的权限吗?”云子明点点头，又突然问了句，“我想把整个业务流程都亲自操作一遍。”
“可以，一千万以下的项目可以自己尝试，需要什么，去和你袁叔聊吧。”
面前的电脑上，弹出了某个部门的会议邀请，云重河摆了摆手，中断了和儿子的谈话。
临出门，云子明又突然回过头：“对了，爸，上次的车祸……那个程小姐，是不是和我们家有什么过节？”
云重河微微一怔，嘴角一抽：“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那小姑娘一醒来，第一时间就打你！”
云子明撇了下嘴，开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