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莉亚把着方向盘，跟着店长斯泰尔的指引，将车开到了北仓区人民公园附近。这条街就是店铺选址，道紧挨着CBD附近，但又远离了人流最多的地段。

人民公园占地广阔，小湖如镜，步道蜿蜒，大片的草坪和树林在精心维护下呈现出一种规整的宁静。现代化的步道干净整洁，但设施极简——一座几何雕塑，一条环湖步道，再无其他。在寸土寸金的超级都市里，这里更像是一幅供人匆匆掠过的动态背景画，而非驻足之地。斯泰尔将车引向公园面向区政府一侧的停车场，规模适中。驶入时，众人目光便被一条隐秘的小径吸引，它通向湖边，那里矗立着一座四层高的建筑，通体纯白，线条硬朗，几乎就是一个巨大的立方体——咖啡馆的主体。

“车进不去。平时运货，我们会靠无人机和外骨骼。” 斯泰尔锁好她那辆略显粗犷的皮卡，表情依旧平静淡漠，“所以习惯穿装备了。晚上不卖咖啡，但为你们咖啡可以管够。”

“酒呢？是能喝到调酒师精心调制的艺术品，还是像德国佬那样，抱着橡木桶灌啤酒就香肠？” 王云洁斜倚在车门上调侃道。

“都有，随您喜好。今晚尽兴，我买单。” 斯泰尔回答得一板一眼，转身带路。

“店长不讲究排场，但有些事儿可有原则啦~！” 洛菲蹦跳着凑到张折纸和残梦身边，“上次，一个美国人和一个德国人在这儿喝啤酒。德国人端来两大杯，转身去拿烟熏肉，美国人‘好心’给每杯都加了冰块！差点打起来！后来店长就备了不锈钢冰块…”

“喂，埃米莉亚，” 王云洁立刻扭头，坏笑着看向自己那位德国同事，“我要是往你啤酒里丢冰块，你会揍我吗？”

“我不喝啤酒。而且想揍你理由多得是，不需要啤酒。”

“瞧见没小恶魔？” 王云洁故作夸张地缩了缩脖子，凑近洛菲对着埃米莉亚指指点点，“这就是德国人！幽默感欠费，暴力倾向严重！世界大战的始作俑者，一言不合就要动拳头！”

“洛菲小姐，请允许我澄清，王云洁的一切言行仅代表其个人，与本公司形象及法兰西公民整体素养无关。”

“我们这德国客人不少呢。”洛菲努力组织着中文，语速不快但清晰“因为说起来你们可能不太清楚，其实在国际上...唔，应该不是这个用词，大概就是，因为店长和另一位店长在国外有很多朋友，各种各样的原因，就让这里有不少在南州的外国人会光顾。”

“国际？”云洁挠了挠脑袋，“是哪个国际？”

“欧洲吧…另一位店长去过很多地方，美国朋友也多。” 洛菲困惑地挠了挠自己的角，“‘国际’…中文里‘国际’和‘国际’有区别吗？世界…不就只有一个世界吗？”

“世界是一个，但阵营有别，对‘国际’的理解也不同。” 王云洁解释着，目光却被停车场另一角吸引，“嚯！那是什么？” 她指向一辆悬挂着特殊旗帜的黑色奔驰轿车。

“啊，那个是...希腊的经...济...副部长的车，嗯中文发音是这个。”洛菲拿出了自己学中文的小本本一边看着一边一字一顿的确认到。

“啥？” 王云洁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喂，狙击手！你眼神好，快瞅瞅那辆黑SUV，挂的旗…是不是镰刀锤子加红星？”

“是苏联国旗。” 埃米莉亚简洁有力的确认到。

“我靠！这什么地界儿？赤佬窝还是WCU办事处？咱别是走错门了吧…！” 王云洁压低声音，扯了扯埃米莉亚的袖子。

“啊…那个…是来我们学校交流的苏联学生代表团老师的车…没事的…！” 洛菲赶紧解释，试图安抚。

“这里只是私营咖啡馆。” 走在前面的斯泰尔头也没回，声音平稳无波，“因私人关系，世界联盟的一些公务人员偶尔光顾。”

“那个…店长您…也不是本地人吧？方便问问您是哪儿人？” 王云洁试探着问。

“苏联人。” 斯泰尔普通自然的回答了，“也曾是挪威人。”

“……” 王云洁瞬间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下意识往埃米莉亚身边靠了靠：“埃米莉亚，这…”

“第一，隔壁就是区政府。第二，我们现在身处世联成员国境内。” 埃米莉亚无奈的对着大惊小怪的搭档平静地分析，“你平时总说我太严肃，我觉得你偶尔是懒得动脑子，或者你就是天然的傻子。（日语）第三，这里可能是获取信息的好窗口。”

“唉…行吧行吧。” 王云洁尴尬地揉了揉后颈，“（日语）我也不想这么神经质，这真不像我。可最近遇上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

旁边，结衣顺便拿出手机，与静静侍立一旁的IAA进行配对。屏幕上跳动着数据流，一套中文学习资料开始传输。在非世联国家，所有人工智能的主人都拥有一套专属的自己的人工智能的软件用于方便设定和管理人工智能，这种软件一般都是购买产品后由官方提供的。

“（日语）指令确认。下载插件，安装语言库…中文包安装完毕。是否切换至中文模式？” IAA用有些僵硬、带着点机械式娇气的女声回应。

“切换。” 结衣下令。

“收到。当前语言模式：中文。”

“我记得…现在AI的感性模块已经很成熟了，” 内向的张折纸小声提出疑问，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通常…下载完语言包，AI会根据环境自主切换…不需要这样确认吧？”

“是啊，现在AI的智能水平理论上和人很接近了，学习、适应、判断…应该很自主的。” 结衣看着IAA，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包容，“IAA在底层技术上没差别，大概…是‘性格’设定如此？不过，这样性格的AI也算一种特色吧？至少…指令明确，易于管理。”

“姐姐接触过很多AI吗？” 一向寡言的残梦难得主动发问。

“在东京，想不接触都难。”

此时，一行人已来到咖啡馆门口。张折纸立刻被这栋极简建筑的风格吸引——半面是纯白实体墙，半面是巨大的单向落地玻璃幕墙，宛如一个被切开的黑白魔方。玻璃隔绝了视线，但咖啡豆的醇香、隐约的食物气息，以及门内透出的、令人心安的热闹低语，已悄然飘出。

“哇…” 张折纸的注意力瞬间被门口两侧的“守卫”牢牢抓住，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叹，“动力装甲…！”

两尊巨大的老式动力装甲如同钢铁门神般矗立。它们比现役主流重型动力甲还要魁梧一圈，虽然动力和防护性能可能已落后，但那充满力量感的圆润工业设计和厚重的历史感，让人联想到战锤游戏中的经典造型，本身也已成为一种工业美学的符号。

“这是什么？” 残梦的声音在折纸身边响起，平淡依旧，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啊…！” 折纸吓了一跳，没想到还在生自己气的残梦会主动靠近并询问，“左…左边是苏联‘修理工’工程/战斗两用机甲，右边是欧洲‘黑骑士’防卫机甲。都…都是上世纪的古董了。”

苏联的“修理工”通体军绿，线条浑圆，头盔上缠绕着粗壮的循环液管路，胸口硕大的红色镰刀锤子徽记依旧醒目。就连机甲配套的喷气盾牌都还原了。

“这…这是德什卡重机枪的改型！” 折纸指着机甲脚边，一挺被机甲巨手牢牢握住枪管、杵在地上的重机枪，眼神发亮，“看这个散热结构和弹链导槽！”

“枪？不担心安全问题吗？” 残梦依旧站在折纸身边，有些好奇的问到。

“应…应该拆除了核心部件，比如击针和能量导管…而且，” 折纸像发现了宝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围着机甲打转，舍不得离开，“想拿走它得先绕过监控，再破解机甲的控制协议让它松手…几乎不可能的。”

“听说早期动力甲的操控体验，比在IS-3坦克里当乘员还折磨人。” 埃米莉亚也驻足在“黑骑士”前，陪着自家大小姐，目光审视着这台充满中世纪骑士风格的欧式机甲。与苏式机甲的全副武装不同，它只在手中拄着一柄造型古朴的双手巨剑。

埃米莉亚的目光被那柄剑牢牢吸引：“嗯…这形制…和1972年失踪的礼仪剑‘戴因斯莱夫’几乎一模一样。不会就是真品吧？”

众人一时都沉浸在门口这两台充满历史与工业美感的钢铁巨物中。

“不好意思几位尊敬的客人~，”而这个时候，一名金发的女性打开了门，半探着身子微笑着对着折纸她们说话，“这样挡在店门口会影响营业的，请问可以由我邀请诸位美丽的女孩进来就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