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打点工,然后几个月的躺平在小屋,这是大循环。
屋里囤了一堆东西,能不出去就不出。
讨厌新鲜事物。
不喝酒、不打游戏、不od、不自我安慰、不社交、不买装饰、努力地不吸烟,几乎没有开销。
有什么开销呢,一天的食物花费不超五六块,房租也不用交,因为这个小屋是母亲的财产——多么美好!
只有烟钱是一大难题,虽然吸着最便宜的十渠,但一天的开销几乎要与吃饭钱持平啦!
如此的生活是漂浮、不,悬浮在生活之上的。
……
天闻正在飘飘然——在吃完饭后,天闻莫名的开心:难道,我要走哪条大道?
可是砰砰的敲门声把天闻震清醒了,她的怡然自得,她几天难遇的精神愉悦时间被打破了,要知道天闻可是很难进入到忘掉脑袋闷疼的世界中——
她想要再抓住那种感觉,但是很可惜,一但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便忘不掉自己了。
“姐!姐!我知道你蹲着,别藏了!”
看,不速之客来了。天闻一开个小缝,就知道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妈妈来让我通知你,如果再不找一份工作,这个房子的房租就要按照市场价来收。”
“还有没?”天闻忍着难受,往外勾着头。
“我可以坐坐吗?”妹妹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我要睡觉。”说完也不管妹妹扒着门,直接关上。
“嗷——”看来是砸到手了,但鉴于天闻突然有想睡觉的欲望,便忽略了门外的啜泣声睡了。哦,天闻,您真是个见人。
但是等到妹妹一走,又不瞌睡了,干瞪着天花板,好像上面长着自己的良心。可惜干瞪着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她还不如组装一个长棍,把顶部绑个扫把,把上面的蜘蛛网好好扫扫嘞。
“好恶心。”也不知天闻在恶心谁,不过从她把东西都吐到马桶来看,恐怕厌恶的是自己。
“我的蛋、鸡蛋都白吃了。”她瘫在马桶旁,生怕自己再吐。
“我的番茄,小番茄、大番茄——”天闻做出一副想哭的样子,可惜没有任何用。她的番茄鸡蛋从食道冲出,顺便带走了情感。
噫,那脸也太丑了,五官皱作一团,没有灵魂。看看,看看!这个可怜的少女,在这里自怨自艾,也不愿打开手机说一句话。现在她是马桶的灵魂伴侣了。
——别想了。
天闻呆滞的身体隐藏着欲望,很显然她还算个人才。
我们这些人总在最糟的时候陪着,只是少女有些不领情。她难道不是与马桶有着灵魂相依吗?
都是容纳污秽,都是光洁着的苍白,都有着神奇的水箱:不定时把制造的黑暗冲走。
可惜,很道歉,黑暗是一个黑暗,光明是一个光明。在怎么冲洗,还是一个人人需要,但人人讨厌的容器。你看,我们这些人不也是马桶吗,在无意识中清洗着天闻的污渍。
你看,一按按钮,容器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工作!
没有情感,就算马桶要说:“我是一个忠诚的劳动者。”或者抗辩:“人们都要我。”可惜它最多会被定期刷一刷,或者套个马桶圈晋升。这便是天闻——马桶——哈哈哈。
原谅我的机械唐笑,这不是想要帮助天闻吗。要知道——
“太恶心了!”天闻起身扑到床上。想要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断了最后的联系。
但她不想动,没有任何力气,浑身充斥着虚无。她只好用最后的力气滚到床下,不想用这个不是自己买的床。
虽然地板也不是天闻的,但是这已经是天闻最后能够找到的低贱角落了。她也不敢出去,外面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如果我们把人的生命历程看做一浪比一浪高的波涛,那么天闻小姐显然无法承受生命之重。
一个老套的戏剧结构,天闻小姐正如那些社会各式各样的失败者一般有着糟糕的童年;不愿意回忆的上学时光——犯了各种错误。
等到出社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承受压力与失误。
她病发了。
这个天闻发了病,要不断的坠落,谁知道她究竟是精神疾病判断手册的那种类型,不同的医师会给出不同的意见,开着不同的药,自作主张的把此种病看作是机械还原的逻辑,坚信各种经过精细试验的良好药物。
或者是某些自大的心理师,觉得只要经过一周又一周,一月又一月的不超60分钟的谈话便可以让此等患者变成具有正常社会功能的良好人物,可以对发生的事情有着良好的心理机制来缓冲。
这就是天闻的判断,她坚信所有妄图想治疗良好,运用各种方法的从业者都是金钱的哄骗者。
至于各种宗教或是灵修更是无稽之谈,他们只会夸夸其谈着功效,天闻觉得这种方法有更好的作用,把自身变成一个蠢蛋,一个蠢蛋怎么会感到痛苦呢?他只会嘿嘿傻笑。
在更深的渊处,天闻这般的人有种一劳永逸的办法——跳下悬崖,那些恶意的目光便一同融化成黑暗,什么也不用做了,目盲者没有色彩的感知。
这正与健康相反,是另一个极端,只要选择让感官融化成泥水,就可以进入在常人看来在天上用沙筑的堡垒。
石板凉意透心可人,对思索有大益处。
让天闻更加坚强吧——可来不及,她抱着庆幸,泪眼朦胧地打开手机,一看,母亲的电话在这段时间至少打了20个;有20个都是在天闻与马桶做伴时打来的。
不待思考是不是因为妹妹把夹手的事情说了出去,一个电话出现了。
出人意料的,天闻接了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一定是老套又痛心之话术的电话。
乏味地对话后,母亲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就要把天闻踢出这个小屋,给天闻三天时间!
天闻根本没有细听,她的重点是妹妹是否告密了,就这样提心吊胆地嗯嗯啊啊着,模糊地话语任谁凑到嘴边都不会听清是何意,更不要提这个手机的传话了。
“喂?喂!”
“嗯——在听……”可惜声音太小了。
嘟的一声,电话挂了。其实天闻不必担心,因为母亲第一时间没有说这件事,就代表妹妹没有告密。天闻担心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别人。
她所恐怖的是那个狡首台子,生怕绳子突然缠上来。
天闻只做了一个决定,就是先再躺平三天。
她划着手机,百无聊赖。
大多软件都删了,剩下的也不会打开。
这个系统界面真是迷人,像是小孩玩的七巧木般。
终于她打开通讯录,在“姐姐”的手机号上停了半天。用拇指打开左下角的黑名单界面,没了动作。
就让天闻保持着拉黑吧,她既然拉黑了妹妹;删了各种社会关系;把通讯软件通通卸载,还差一个她吗。
不差的……是的,不差的。
天闻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把社交关系通通屏蔽,不就是为了开心的安宁吗?至于为什么没有拉黑母亲,还是因为房子的威胁。对,当天闻渡过这段房间的最后时光,她就可以完成只会有骚扰者或是通讯公司信息的全封闭手机。
难得长达几小时的情感爆发,让天闻睡不着——她本来就睡不着,又冷静谨慎的思考起了这个终极问题——“什么是命运?”
但是天闻实际上不在乎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思考只是思考,自己假装努力探寻,显得自己是个负责人物。
实际她只是思索着这些高深的问题,把现实给忽略掉。
怎么是忽略呐,分明天闻就没有想这些,她直接忘了,是的,什么都不存在罢了。
很快啊很快,天闻枯坐到凌晨。最好的打坐者也要佩服天闻的毅力,没有任何动作,蚊虫叮咬也不能打破虚无。
躁动者始终不能安静,用灵觉感知世界的人不断放松,沉入境界。而天闻根本没有自己,她在这寂静中就是世界。
……
天闻僵硬地转头看了天,正微微亮,好啊,现在是天闻一天中的冒险时间。这个冷血动物需要一点点阳光来热热血。
天闻小姐早忘了下午的不愉快,在她看来——这四点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其它时间只是肉体的机械反应而已。
毕竟自己灵魂出窍了,自己是一个玩家,通过天闻肩膀上的虚拟透明摄像机操控自己。
让我们加速这个过程,天闻虔诚地开门;愉悦地踱着步子;启动她的神圣小电驴;再狠狠地跳过城市街道的无聊样子;直接来到她忠诚的沿河步道。
天闻小姐已经原谅了这个公园白天的背叛,再说了,如果没有背叛,哪里会显出这个飞速转动世界的反复情感——
公园的骑墙行为不是显出了她的强大魅力吗,能够让它宣誓忠诚天闻,自然是它的荣幸。
天闻是一个安静的老鼠般,昼伏夜出吱吱叫。
但是汤姆来了,上次的酒鬼又出现在远处。天闻十分地憎恨她的出现——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地方,毕竟已经惯常地走了无数遍,当然有占有欲。
但鉴于酒鬼上次的难堪行为,她转头骑上电驴便离开了,完全没有掩饰或是假装自己很成熟。
在电车上吹着风,天闻小声骂了句:“***。”即使没有旁观的人物,天闻的情感外显也就仅限于此了。
汤姆是忠诚的守门人,把天闻的必要仪式挡在门外。天闻只好选了另外一段路,可惜她找不到感觉了。
汤姆宛如鱼刺一般,就算是把她剔走,可是伤口还是刺痛。
就这样,天闻开始了糟糕的一天。
这一整天,虽然睡了、头痛了、与混乱的神经内分泌系统抗争了、在地面与天空间的窗户边挣扎了,如此多的事情还是没有让天闻忘掉那个汤姆。
在天闻看来,她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老谋深算的战略家、一个喜欢以别人的生存痛苦来取乐的人。
公园是神圣的,每次前往都是精神的救赎之旅。公园的未命名地段之于天闻是圣地,而天闻之于此地是带着原罪的稻草人。
公园的小小天堂从来会慈爱地拥抱她,不会拒绝天闻的到访。天闻也有分寸的不会自己独占。
在天闻的观念里,这个人造乐园是高尚的,她不会一人独享公园的美,尽管她才是最权威的未命名地带的解读者,但是她不会向别人布施讲道,因为言不可传、事以密成。
不能感受到那自然涌现生机的人是难以明白也不会尊重天闻的伟大思想的。
现在!汤姆抢夺了她的最后幸福,这让天闻一整天的从原来的闷闷不乐变成了刻薄的怨女。
所以天闻的报复来了——她不动的思考起了又一个终极问题:“什么是神圣?”然后把汤姆的行为批判的一文不值。
——忍受试探的人有福了,因为她经过试验以后,必得生命的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