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裹挟着野花的气息,掠过新铺就的沥青跑道。

远处,斯特兰奇工业园的钢铁骨架在春日阳光下闪烁着冷光,而近处这片开阔的试验场却充满了令人心跳加速的活力与危险。

三架涂装崭新的"飞鸟II型"教练机停在跑道尽头,流线型的金属机身反射着耀眼的银光,双翼上烫金的展翅机械鹰,在春风中熠熠生辉。

地勤人员如同忙碌的工蚁,围着这些钢铁飞虫进行最后的检查。

维多利亚·金盏花站在观测塔的玻璃窗前,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注视着跑道上忙碌的景象。她今天罕见地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白色长裙,而是一套剪裁利落的深灰色飞行夹克与长裤,腰间别着她那从不离身的白玉烟斗。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完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突然开口,声音如同冰泉般清冷,“这已经是第7个坠机的了。”

站在她身旁的奥古斯塔·斯特兰奇——如今已完全褪去警督制服,换上了象征斯特兰奇工业掌舵人的藏蓝色定制套裙——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她琥珀色的眼眸扫过跑道边缘那处新立的纪念碑,一块黑色花岗岩上,整齐地刻着六个名字,而旁边预留的空位无声地诉说着残酷的可能性。

“这是征服天空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维多利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镀金怀表,“比起维德兄弟那边平均每周摔一架的'铁蜻蜓',我们的死亡率已经低了三成。”

维多利亚没有接话,她的目光越过跑道,落在远处一群穿着崭新皮质飞行服的年轻人身上。他们围着一位黑发红瞳的身影——埃洛伊丝·费尔班克斯,如今已是皇家特许航空的首席技术官兼总教官。

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埃洛伊丝比划手势时那标志性的、充满激情的动作。

维多利亚突然说,“感觉她瘦了好多。”

奥古斯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确实,曾经那个在废弃工厂里满手油污、脸颊圆润的少女工程师,如今身形变得精瘦而结实,晒出了淡淡雀斑的脸上写满疲惫,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却燃烧着比从前更加炽烈的光芒。

她的飞行服袖口沾着机油,脖子上挂着哨子和扳手,正对着学员们大声讲解着什么。

“连续三个月每天只睡四小时,亲自试飞每一架改进型号,亲手绘制每一张事故分析图。”奥古斯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惜,“昨晚我收到报告,她又熬夜改进了驾驶舱的紧急弹射装置。”

就在这时,尖锐的哨声响起。第一批学员开始登机训练,维多利亚和奥古斯塔同时将目光转向跑道。

三架"飞鸟II型"依次启动,改进后的轻型蒸汽涡轮发出悦耳的嗡鸣,螺旋桨搅动春日的空气。地勤人员撤走轮挡,飞机开始滑行。

“左边那架”维多利亚突然说,“飞行员呼吸频率异常。”

奥古斯塔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明白过来——维多利亚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她立刻拿着喇叭喊到,“3号机停飞停飞!”

但已经晚了,3号机在加速过程中突然偏离跑道,机身剧烈摇摆,观测塔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埃洛伊丝猛地冲向前方,挥舞着双臂大声呼喊,但她的声音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他拉杆过早了。”维多利亚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仿佛印证她的话,3号机在速度不足的情况下猛然抬头,机翼瞬间失速,整架飞机如同被无形巨手拍中,重重砸回跑道,起落架断裂,机身侧翻,金属撕裂的声音刺破天空。

应急铃声响彻试验场,救护队和消防蒸汽机车呼啸着冲向事故点。

维多利亚和奥古斯塔已经冲下观测塔。当她们赶到时,埃洛伊丝正徒手撕开变形的舱门,将满脸是血的学员拖出来。

医疗人员迅速接手,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年轻学员的脖子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颈骨折断当场死亡。”医生低声宣布。

现场一片死寂,新学员们脸色惨白,有人开始干呕,埃洛伊丝站在原地,机械地擦着手上的血迹,眼神空洞。

维多利亚这个时候慢慢走到身边。,轻轻按住埃洛伊丝颤抖的肩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指尖泛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金橘色微光。埃洛伊丝突然深吸一口气,仿佛从梦魇中惊醒。

“我改进了操纵系统...增加了双重保险...”埃洛伊丝的声音嘶哑,“但他太紧张了...肌肉记忆错误...”

奥古斯塔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示意工作人员处理现场,然后转向其他学员,“今天的训练暂停。所有人回教室,重新学习紧急情况处置流程。”

人群沉默地散去。只剩下她们三人站在扭曲的残骸旁,春风卷起跑道上的沙砾,发出细碎的声响。

“第八个。”埃洛伊丝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杰克·莫里斯,十九岁,来自下城区的造船厂,有两个妹妹要养活。”

她蹲下身,从残骸中捡起一个烧焦的小相框,里面是三个年轻人灿烂的笑脸,奥古斯塔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蹲下来与埃洛伊丝平视,“听着,这不是你的错。每个报名的人都知道风险,签署了生死状。斯特兰奇家给家属的抚恤金足够那两个女孩读完大学。”

“钱不能让人复活。”埃洛伊丝苦笑。

“但能让活着的人继续前进。”奥古斯塔坚定地说,"想想为什么这么多人明知危险还要报名?因为天空代表着自由,代表着未来,你给了他们触摸云端的机会,这比在下城区造船厂锈蚀的钢铁中度过一生要光荣得多。"

维多利亚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的纪念碑上。她突然开口吸了一口那没有烟的烟斗,“还是要想办法加强一下安全措施啊。”

埃洛伊丝和奥古斯塔同时抬头看她,“目前的弹射装置需要飞行员手动启动,但在极端恐慌状态下,人类会本能地抓紧操纵杆而非寻找逃生按钮。”

维多利亚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改为感知到异常姿态自动触发,配合改良的降落伞。”

奥古斯塔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看来我们的首席技术顾问又有了新灵感,需要多少研发资金?”

埃洛伊丝已经开始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疯狂涂画,“新型感应器的专利费...减震系统的改进...两周,给我两周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制服的助手匆匆跑来,“斯特兰奇女士,新的报名者。”

助手递上一份文件。奥古斯塔扫了一眼,突然笑出声来,将文件递给维多利亚,“看来我们的猎魔人朋友也想来试试身手。”

文件上,赫然是艾米莉亚的报名表,特长一栏龙飞凤舞地写着,“不怕死”,很符合她的个性。

维多利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告诉她,如果摔死了,我们不会去收尸。”

一阵尴尬的沉默,埃洛伊丝和奥古斯塔交换了一个眼神。

“呃…”埃洛伊丝小心翼翼地说,“其实...申请表是昨天提交的,今早她已经通过了基础体检,现在应该正在…”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三人同时转头,只见一架“飞鸟II型”已经擅自升空,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冲向云端,做出连埃洛伊丝都未曾尝试过的激进机动。

“那是谁在驾驶?!”奥古斯塔厉声问道。

塔台调度员颤抖的声音传来,是...是新来的那位银发女士...她非要驾驶飞机...”

维多利亚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冰蓝色的眼眸中跳动着危险的火焰,“那个...白痴...”

高空中,飞机开始翻滚,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地面上的人们发出阵阵惊呼,

埃洛伊丝却看得如痴如醉,“天啊这个过载,普通人早就昏厥了…她居然还能控制的住。”

奥古斯塔扶额,“那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

“没那个担心的必要。”维多利亚冷冷地说,“让她体验当一次牢大就行了。”

但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架在蓝天中肆意舞动的钢铁飞鸟,以及驾驶舱里那个银发飞扬的身影。

春风拂过跑道,带着航空燃油的气息和远方的花香。纪念碑上的名字在阳光下沉默不语,而新的传奇,正在这片蔚蓝的画布上书写。

死亡与梦想,恐惧与勇气,在这条通往天空的道路上,如同螺旋桨的两片翼,永远相伴旋转。

“那个,维多利亚小姐,牢大是谁呀?”埃洛伊丝好奇的问道。

“这个你别管了,说了你也不认识。”维多利亚督了艾洛伊斯一句,随后继续像看猴子一样看着艾米利亚驾驶着飞机在天上发癫,传来一阵“唔呼,起飞。”

至少这项操作也许对艾米莉亚释放一下自己压抑的内心还是不错的吧,“算了,反正摔不死,顶多躺几个月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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