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程之玉,吸取了父母的所有外在优点,阳光帅气,情商爆棚。而程之月,却有些丑小鸭,直到小学开始智商突显,之后一路飙升,让人仰视。
程之月几乎就是个学习狂,除了习题本,对其他都不在意。而程之玉不同,越是年龄增长,就越是精力过剩,在个人特长上下了功夫,什么都想尝试一下。
武术,就是程之玉最喜欢的运动,虽然十二岁才开始练,但十来年下来,也算有模有样,偶尔施展开,让某些慕强的女生难以抵挡。
而吉他,则是程之玉初三开始打造的另一项特长,而且颇有天分,虽然没有参加过等级考评,但估摸着也能达到演奏级水准。
也只有程之玉自己才清楚,这些都不过是增加和女生交往的筹码——没有那个女生会拒绝一个帅气、能力强,而且有艺术气质的优秀男生。
世界诅咒篡改了一切,让熟悉的都变得陌生,但并未剔除原本就属于程之玉的精华。例如箱子里的八面汉剑,以及墙上的电箱两用吉他。
……
……
程妈是东海人,嫁到粤东,多年下来,饭菜手艺自然也就本帮菜和粤菜兼容并蓄。但大学这个大染缸,天然就是个胃口食谱的改造地,曾经几乎不吃辣的程之玉,也变得无辣不欢。
面对程妈精心制作的清淡康养餐,程之玉是吃得寡淡无味,而且心事重重。
“囡囡,还是呒没胃口啊?问侬想吃点啥,侬又勿讲……好唻,吃好饭休息歇,出去动动,勿然精神气打勿起来。”
这两天,程之玉的神经质和郁郁寡欢反复交错,看着桌面就没动几筷子的饭菜,程妈心疼不已。
“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的记忆出了问题?你仔细想想啊,我从小练的武术和吉他,可都是男生喜欢的东西啊!”
程之玉还不死心,一边咀嚼着嘴里没有几粒的米饭,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
“侬小辰光,勿就是个假小子嘛!勿让侬学,侬还要发脾髪唻。”程妈放下碗筷,面色板了起来,“搿种闲话,覅再讲了……勿然妈妈要带侬去看精神科医生唻!”
老妈的语气有些严厉,程之玉赶紧低下头,将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
精神病院……程之玉突然颤了下,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啊,我还在幻想什么,这身体明明白白就这样的……我是不是真的被车祸撞出了精神分裂妄想症,自己给自己虚构了一个男性人格?
可是,我记忆里的那些东西,可也是完整而且逻辑自洽的啊!
……
武术,要讲个持之以恒。不过到了大学,失去了许多约束,程之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就频繁起来。
经程妈这一提醒,程之玉还真觉得该动动了。
路灯初亮,程之玉冲了个凉,更换了运动背心,套上练功服,提着垫子和剑匣,来到楼下的小区花园里。
白日的喧嚣已经淡去,夜风滤掉了夏日的燥热,近处的花园草丛虫鸣阵阵,只有远方几声模糊的车流声响,环境十分安逸。
程之玉选了角落一片被树影遮盖的空间,放下了上手的东西。
一声清吟,长剑出鞘。分腿,起势,转头,伸臂,剑锋游走,划破空气发出短促的轻响。
这是程之玉遭受世界诅咒后第一次练剑,感觉身体的柔韧度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而女性的骨骼特征,又让许多动作,都和以前有了微妙的不同。不过,也许是很久没练了,一招一式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路灯的光线,被头顶的玉兰树枝叶筛过,一缕缕斑驳地落在剑身上,映出一片游动的、婀娜的雪白身影。
程之玉慢慢进入了状态,剑舞身前,步法挪移,重心随之摇摆,身姿飘逸,连续转身挂剑,硬生生在树影下辟出一方清冷的疆域。
手腕一转,冰冷的长剑被幽微的光线一激,越发锐利。一记直刺,带起一丝剑风,波及了一丛月季的花枝。
嘿,一个字,真是太帅了!程之玉自己都禁不住嘴角微微上翘。
“好!”一声短促有力的喝彩,从花园一侧的小道上响起。
花园中,女生的动作骤然停下,沉浸的专注与英气也随之蒸发。
一位刚结束夜跑的老年人停在不远的小道上,一边擦汗,一边饶有兴致地望着程之玉:“喔唷,小姑娘,练搿个物事啊?力道足喏!”
程之玉手腕一收,剑身藏到了身后,张了张嘴,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嗨,楼下的……看舞剑呢?”
“看着呢……啧,挺酷啊……”
“哇,程姐姐又美又飒……”
“搿个小姑娘,夜里向舞刀舞枪个……倒是精神头十足噢!”
不远的几栋高楼上,不知哪层楼哪座阳台上,传来了低低的议论,有老有少,含含混混,听不清。
一位摇着蒲扇的散步老人路过,对着程之玉频频点头,笑容十分和蔼。
避过对方的目光,程之玉匆匆收拾地上的东西,中断了夜间练剑。
“叮铃咚隆~~~”
突然,手提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响。
怎么又是她……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程之玉好不容易通过练剑才平复的心情,又恶劣了起来。
“程之月,是妈让你打的?是不是都觉得我得了神经病?”
“呃……那个,姐……我是想问,我去年在东海参加数学竞赛的奖状,是不是放你家里了……”
电话里,程之月的声音怯怯的,似乎被程之玉刚才那一声情绪化的发泄给吓着了。
程之玉愣了下,对这个妹妹突然变得陌生的个性还有些不适应——记忆里,程之月说话可是毒舌得很,尤其是面对自己。所以,自己回话也通常不客气。
好吧,也许关于程之月的印象记忆,也都是我自己杜撰的……我还真是神经病!
“在电视柜的抽屉里呢,我可不敢扔。”程之玉没好生气地叹了口气,“怎么想起这个事?你要的话,我给你邮寄过去。”
“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程之月连忙解释。
通话结束,程之玉一扭头,才发现一个在小区里夜跑的青年,正蹲在不远处系鞋带,但那双眼睛,却偷偷盯着自己。
程之玉忽然感觉身体表面毛刺刺的,极为不舒适。
不,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精神病妄想症也会这样?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定!
程之玉咬着牙,快步朝单元门走去,后背那丝近似视奸的冒犯感,让她越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