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程妈在厨房里收拾，程之玉则带着满腹心事，把自己扔到了主卧的大床上。
“对了……我有证据，毕业照！”
程之玉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翻身下床，冲进书房。一阵翻箱倒柜后，抓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又跑回卧室，风风火火的模样看得程妈直摇头。
“嗯，集体照！我看看……呃，忘记我当时站第几排了……”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照片上来回划动，目光扫过一张张脸孔，却始终没找到那个“帅得自恋”的男生。
一列列、一排排……终于，指尖猝然停在某个高挑漂亮的女生脸上。
侧头看看衣橱旁的穿衣镜，再回头看看照片，又赶紧侧头看看，再低头看看照片……往返了好几次，程之玉才傻愣愣地抬起头，一脸的绝望。
照片上那个女生，分明就是现在的模样，一个清纯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女生！
毕业相册很厚，手指发僵地继续翻过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同学的个人照。这是毕业时同学们彼此赠送的纪念，旁边还附带着一两句毕业赠言。
照片上是个娃娃脸的娇小女生，成绩拔尖的那种，据说去年已经考研上岸。
赠言写着：「玉姐威武，从今始，闯荡世界，母仪天下！」
呃……我？这是什么人设？
程之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再翻开一页，是个长相略显猥琐的眼镜男，穿着倒是人模人样，据说家境不错。只是那行赠言的字迹，实在难看。
「玉玉前程似锦，挥斥方酉，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这又是什么鬼！？难道我以前是个校园女魔头？
程之玉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再再翻开一页，是个长相很甜美的女生，嗯，是班长，据说已经回乡考上了公务员。
赠言赫然入目：「祝小玉的未来如同胸部一样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么么哒！」
我尼玛……未来像胸部？
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又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嗯，确实挺“勃勃生机”的……一口气猛地堵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
程之玉不敢往下看了，赶紧合上相册，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扔到一边，脸更黑了。
对！还有小时候的照片！
感觉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程之玉又蹦了起来，抓过床头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云盘，开始翻找自己小时候的个人相片。
刚出生，呃，皱巴巴的，好难看……
一周岁，穿着尿不湿，白白胖胖肉乎乎的，真想RUA一把……
二周岁，穿着小裙子，还行……
三周岁，顶着两根小辫儿，穿着公主裙，正站在幼儿园大门前哭得昏天黑地……
四周岁，穿着小小的汉服，软萌得像个小团子……
“啪！”
笔记本电脑被用力合上，程之玉面如死灰，瘫坐在那里。
难道真是车祸后记忆出了问题，连人格都跟着变了？我真的是女的，还是说……我其实是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附身在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
不，一定还有别的线索！
不甘心的念头再次燃起，程之玉扑向卧室电脑桌，打开了台式电脑。
从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到每个硬盘分区里的文件，甚至是电子邮件的账号，逐一排查……可惜，没有任何破绽，就连缓存里的图片，都是一堆粉嫩粉嫩、花枝招展的玩意儿。
点开社交软件，以及几个常玩的游戏，曾经霸气侧漏的昵称“玉皇大帝的爹”，变成了“王母娘娘的娘”……真是，任谁都无法从这些互联网信息里，找到一丝属于男青年的痕迹。
还不够，俯身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移动硬盘，手忙脚乱地接上电脑。
整整两个T的“珍贵”扶桑爱情动作片收藏，全部洗心革面，变成了一堆武术教学视频和吉他教学视频——这是程之玉从小就坚持的两个爱好，很适合在女生面前耍帅！
尼玛……世界的诅咒，篡改了所有的信息吗……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存在啊？！
程之玉捂住了头，感觉里面就像是填充了无数炸弹，正在一个个起爆，把自己的记忆炸得四分五裂。
一种并非实质、却尖锐无比的幻痛从后脑勺开始，如电流般瞬间蔓延全身，程之玉痛得几乎要叫出声。
“哗啦——！”
双手一扫，桌面的键盘、鼠标、音响，统统推到了地板上。
“囡囡，开门！侬哪能啦？囡囡！”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急促叫喊，程之玉的暴走显然惊动了自家老妈。
“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把鼠标掉地上了。”
压下翻腾的情绪，打开门，程之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还顺手拨了拨有些散乱的头发。
“噢，身体勿适意末，就困一歇中觉好唻。”
程妈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女儿，伸手帮着对方理了理头发，“姆妈过两日就回花都唻，侬公司个假，我帮侬请好特唻，侬就定定心心休息。噢对唻，阿月高考老早考好唻，要么我叫伊过来陪陪侬？”
“嗯，到时候把航班号发给我就是了。”
程之玉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回到卧室，重新躺下，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程之月，她的妹妹，刚满十八岁。今年的高考成绩高得吓人，被复旦大学录取是板上钉钉的事。
和程之玉当初险之又险才考上华东理工相比，程之月可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在高中就拿过国家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虽然没能加入国家集训队，但那身金光也足以闪瞎一众同龄人。
在程之玉原本的记忆里，程之月可是掌握着她这个哥哥无数黑料的小恶魔，日常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要么……自己是魂穿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只是本尊是女人，还是没有金手指的那种。
可现在，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要么是那个神秘的世界诅咒篡改了一切，要么就是车祸导致了一场奇葩的人格与记忆重构。
但是，真得好不甘心啊……程之玉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
叮铃咚隆——！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将昏昏欲睡的程之玉惊得一颤。有些迟钝地偏过头，目光斜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着“程之月”三个字。
“姐？程之玉？”
按下免提，手机里飘出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带着几分惊讶。
程之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怎么不说话啊？”程之月似乎有点紧张，“妈说你出院了，没伤到什么地方吧？”
“唉，你想听我说什么呢……”程之玉没好生气地长叹一声，“除了点脑震荡，死不了，暑假你自己好好玩就是了。”
“哦……好的……”
手机那头，程之月沉默了。几秒后，通话挂断。
程之玉把手机拿到眼前，眉头慢慢拧紧——这通电话里，妹妹的语气和态度，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可是，也正是这种不同，让程之玉的情绪更加低落，尤其是开篇那声“姐”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