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如铁壁般升起，硬生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雷奥尼德瞳孔骤缩，剑刃被无形的力量弹开，震得他虎口发麻。他踉跄后退两步，却见阿德里安缓缓站起，黑烟如液态阴影般缠绕全身，暗金色的逆十字瞳孔冰冷地注视着他。

“终于……！”

雷奥尼德咧嘴狞笑，眼中闪过狂喜。

“你终于肯用火种了！”

他猛地踏步前冲，剑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直取阿德里安的心脏。然而——

“我不会使用火种。”

阿德里安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让雷奥尼德的剑锋骤然停滞。

“这是我自己的力量。”

下一秒，雷奥尼德的世界天旋地转。

黑烟如潮水般扩散，地面微微塌陷，仿佛被无形的重量压垮。阿德里安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每一步都让空气震颤。

雷奥尼德咬牙，强行稳住身形，剑锋一抖，直刺阿德里安面门！

“装神弄鬼！”

然而，剑尖还未触及目标，阿德里安的身影却如幻影般消散。

「断界」

一道漆黑的裂痕凭空浮现，雷奥尼德的剑刃瞬间被切断，切口平滑如镜。他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翻滚，却仍被余波擦过肩膀，鲜血飞溅。

“咳……！”

他单膝跪地，喘着粗气，眼中却燃起更炽烈的战意。

“有意思！”

他猛地拔出腰间备用的短剑，反手掷向阿德里安，同时借势突进，另一手抽出藏在靴中的匕首，直取咽喉！

阿德里安没有躲闪，只是轻轻抬手——

「千钧」

雷奥尼德的身体骤然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巨掌压住，膝盖几乎嵌入地面。但他怒吼一声，肌肉虬结，硬生生扛着重力向前踏出一步！

“老子……可不会……这么容易倒下！”

他的眼中闪过狂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操！老子只当狼，不当狗！”

年轻的雷奥尼德满嘴是血，山贼团的旗帜在身后燃烧。刘战坐在尸堆上，啃着苹果，笑得漫不经心。

“那就打断你的腿，再给你套项圈。”

咔嚓。

膝盖粉碎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更痛的是屈辱——他雷奥尼德，竟被人当狗驯！

雷奥尼德怒吼，强行挣脱重力束缚，匕首如毒蛇般刺向阿德里安的咽喉！

“死——！”

然而，阿德里安只是微微侧身，黑烟如活物般缠绕上雷奥尼德的手臂。

「渊点」

高密度的黑烟在接触的瞬间爆发，雷奥尼德的手臂骨骼寸寸碎裂，匕首当啷落地。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鲜血从嘴角溢出。

“妈的……！”

他啐出一口血沫，眼中却仍是不甘。

“老子……还没输！”

他猛地扯下披风，露出腰间绑着的炸药，狞笑着点燃引线。

“一起死吧，觉醒者！”

阿德里安眼神微冷，黑烟骤然收缩——

「永夜衣」

空间扭曲，爆炸的火焰被硬生生偏转，雷奥尼德被自己的冲击波掀飞，重重砸在焦黑的树干上。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见阿德里安已站在他面前，暗金色的瞳孔俯视着他，如神明俯瞰蝼蚁。

“你赌输了。”

雷奥尼德咳着血，记忆的最后，是月光下自己举起金矿原石的画面。

“有了它……刘战也得跪着舔老子的靴子……”

而现在，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烟吞噬了一切，永夜降临。

阿德里安站在焦土之上，黑烟缓缓收敛，暗金色的瞳孔恢复如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龙鳞已经褪去，火种的侵蚀不再如烈火般灼烧他的内脏，而是化作一种微妙的平衡，蛰伏在他的血脉深处。

“平衡，而且还是随时都可能打破的平衡……”

他轻声自语，目光扫过战场。

狼人的尸体与商人的残骸混杂在一起，鲜血渗入焦黑的土地，海风裹挟着硝烟与铁锈味掠过他的鼻尖。远处，教会的战船仍在燃烧，但更多的船只正从海平线逼近，桅杆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轻易碾碎这些船队。甚至，如果枢机主教亲临，虽然不能战胜但他也有信心与之周旋。

但——

他缓缓闭上眼睛。

狼人们战斗到最后一刻，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守护他们心中的“故乡”。而商人们贪婪的目光，早已越过他们的尸体，死死盯住山涧中的金矿。

杀戮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即便他杀光眼前的所有敌人，教会仍会派遣新的军队，商人仍会前赴后继地涌来，而狼人们……仍会选择战死。

这不是他能改变的“结局”。

“你决定走哪条路？”

玄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青竹杖轻点地面，铜铃无声摇曳。

阿德里安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回答：

“我仍然不知道终点。”

“但至少，现在不是我所见到的某一条路。”

“你们都是错的。”

玄真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你的意思，是要推翻教会喽？”

阿德里安沉默片刻，随后缓缓说道：

“教会是一定要被消灭的。”

“但在那之前，要先找到替代方案。”

玄真轻笑一声，目光投向远处燃烧的战船。

“你觉得，这场战斗什么时候会结束？”

阿德里安本想回答“很快”——狼人们已经所剩无几，商人们很快就会占领这里。

但随后，他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恐怕很难吧。”

“为首的雷奥尼德死了，教会和船队会因为金矿的归属权和代理权发生冲突。”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自相残杀。”

玄真微微颔首，眼中浮现一丝赞许。

“没错。”

“生命的本质其实不是仁慈的，而是掠夺和压迫。”

“人的幸福感并不是来自绝对待遇，而是相对序列。”

“你让全天下人都吃饱饭，他们就会幸福吗？不会。”

“生存满足之后就是繁衍的问题。”

“即**有人都有了美女作为伴侣，他们就会幸福吗？不会。”

“繁衍满足之后就是权力和地位的斗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正如同瀑布往下流一样，人的恶意和鄙夷也是往下流。”

“越在高处受到的越少，所以人人都在往高处走。”

“而走到高处，又开始新的循环。”

“这是本质，这是弱肉强食，是丛林法则，也是现实。”

阿德里安静静听完，目光投向远方。

“我明白。”

“你说的是对的。”

他顿了顿，忽然开口：

“曾经我听过一个故事。”

“某个国王想要了解世界，就让他手下的一个史学家把全世界的历史总结给他看。”

“史学家总结了一百本书，国王说太多了，我抽不出时间，再精简一点。”

“后来史学家花了十年时间，总结了十本书，国王仍然说太多了。”

“之后过了五年时间，史学家浓缩成了一本书。”

“可此时国王却已病入膏肓，连看这一本书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史学家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在国王去世前，告诉国王说——”

“世界的历史就是——人们生下，受苦，受难，然后死去。”

玄真看向阿德里安，眼眸中多了几分之前不曾有过的兴趣。

阿德里安继续说道：

“生命没有意义，这是现实。”

“但是——”

他抬起手，黑烟在掌心缓缓凝聚，又悄然消散。

“我要在这片废墟之上建立自己的意义和城邦。”

“这也是现实。”

海风呼啸，远处的战火仍在燃烧。

但此刻，阿德里安的眼中，却映出了更遥远的未来。

黎明如血，浸染着焦黑的土地。

正如阿德里安所料，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最后一批狼人战士已经倒下。商人与教会的旗帜插满了海岸线，而他们之间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雷奥尼德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礁石间，无人收敛。商人们围着金矿地图争吵不休，教会的信使第一个倒下——在这座孤岛上，真相将由最后的胜者书写。

战斗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阿德里安在这期间默默收拾着狼人们的尸体。他亲手为每一位战士立起石碑，用燧石刀刻下他们的名字。灰爪、石牙、长老......每一块石碑都面朝部落的方向，仿佛他们仍在守护这片土地。

深夜，阿德里安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关押俘虏的营地。

他本以为会看到惨不忍睹的景象，但眼前的场景却令他怔住——

狼人们被关在宽敞的木笼中，身下铺着干净的干草。笼外摆着精致的银质餐盘，盛放着烤得金黄的肉类和新鲜水果。几位传教士正在笼前诵读经文，歌颂教会的仁慈。

"......圣光庇佑众生，你们虽为异族，但只要皈依真理......"

一位狼人女性突然打断了传教士的话：

"大人，我们明白你们信仰的崇高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营地安静下来。

"但是，我们还是喜欢我们自己的土地。"

"你们给的食物确实美味，可我们无心享受，也不太能吃得惯。"

传教士皱眉："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狼人女性从皮毛下摸出一块锋利的燧石片。传教士吓得后退几步，却见她将石片抵上了自己的喉咙。

"所以，至少让我们选择死亡，回归月神的怀抱吧。"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干草。

阿德里安瞳孔骤缩，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其他狼人平静地站了起来，纷纷从毛发中取出隐藏的利器。没有哭喊，没有犹豫，仿佛早已约定好这一刻。

"住手！"

阿德里安终于现身，声音低沉：

"你们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为首的狼人看向他，金色的兽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客人啊，请见证我们到最后一刻吧。"

"我们是战士，是部落的子孙，不是所谓教会的信徒。"

一道，两道......鲜血在月光下划出凄美的弧线。阿德里安没有阻止，只是静静注视着每一个倒下的身影。他要将这份决绝，永远刻进记忆深处。

传教士从震惊中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瞥了眼阿德里安，误以为只是个普通士兵。

"这些尸体保存得真完好......"

他蹲下身，翻检着狼人女性的皮毛，眼中闪烁着贪婪：

"不像战场上那些，都被打得稀烂。学者们肯定愿意出高价，他们最喜欢这种完好标本......"

阿德里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所以呢？"

传教士头也不抬："帮忙搬一下，分你三成。"

下一秒，他的视野突然天旋地转。

阿德里安的右手如闪电般探出，五指扣住传教士的脖颈——"咔嚓"。

骨骼碎裂的脆响中，那颗头颅被硬生生扯下，像丢弃垃圾般抛向远处的礁石。无头的躯体摇晃两下，重重栽倒在狼人们的血泊中。

月光下，阿德里安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最后看了眼安详如睡的狼人们。他们的嘴角甚至带着微笑，仿佛只是回到了月神的怀抱。

海风呜咽，卷着火星升向星空。

阿德里安转身离去，黑袍融入夜色。在他身后，营地的火光渐渐熄灭，而更遥远的战场上，新一轮的厮杀已经开始——为了金子，为了权力，为了那些永远无法填满的欲望。

这场轮回，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