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那个隔绝光线的房间,感到胸口里的东西的搏动愈发清晰、愈发有力,如同战鼓在胸腔内擂响。每一次搏动,都泵出滚烫的暖流,冲刷着五脏六腑。
那股暖流带着一种令人沉溺的惰性,消解着对顾言的恐慌,也麻痹着对自身失控的恐惧。黑暗中,唐泠月递来糖画时平静的侧脸,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她身上那股冷冽又清甜的气息……如同循环播放的默片,在烙印暖流的浸润下,一遍遍回放,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更扭曲的悸动。
自从我厌恶被暖流稀释,只剩下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某种病态的依赖感。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哪怕那浮木是淬毒的荆棘。
第二天踏入青禾高中的教学楼,空气似乎都凝结着无形的压力。走廊里的窃窃私语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尖,无声地刺探着。辰宇……这个名字现在就像一道冰冷的咒符,光是想起他最后那失望冰冷的眼神,胸口的心形烙印就猛地一缩,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与那持续的暖流形成诡异的对抗。
我几乎是贴着墙根挪进高一(3)班的教室。低着头,视线死死锁住自己的鞋尖,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尤其是那个角落。
然而,就在我拉开自己椅子,试图将自己缩进角落的瞬间——
一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了过来!
来自辰宇的方向。
他似乎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掠过门口,恰好捕捉到我闪避不及的身影。那目光里没有了前几天的受伤和困惑,只剩下一种沉重的、疲惫的……审视。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无法理解的谜团。
那道目光落在我身上的刹那!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咙里挤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紧!尖锐的刺痛感瞬间穿透了心之种持续散发的暖流屏障,直刺灵魂深处!肚子里的电鳗疯狂扭动,剧烈的绞痛让我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手指死死抠住冰凉的桌沿才勉强站稳!
一股冰冷的、几乎要将血液冻结的恐惧和排斥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那道目光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毒药!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我猛地低下头,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心之种在刺痛与暖流的对抗中疯狂搏动,像一颗即将过载的引擎!
“班长?你脸色……” 李薇薇担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没事!” 我几乎是低吼着打断她,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尖锐。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生理不适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
一股熟悉的、冷冽又清甜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悄然笼罩过来。
唐泠月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她似乎刚拿出物理课本,动作从容。她的目光没有看我,仿佛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然而,就在我因为顾言那道目光而痛苦痉挛、手指死死抠着桌沿微微颤抖时——
一只微凉的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意味,轻轻地、轻轻地覆在了我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她的指尖微凉,触感细腻。
嗡——!
一股强大的、温暖的洪流,瞬间从心之种的核心猛烈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吞没了辰宇那道目光带来的所有冰冷刺痛和恐惧!那冰冷的铁手仿佛被瞬间熔断,胃里的电鳗停止了扭动!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排斥、所有的冰冷……在那微凉指尖触碰的瞬间,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飞速消融!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病态的……渴求!渴求那指尖的微凉,渴求那气息的包裹,渴求这能瞬间驱散所有痛苦的“解药”!
身体的颤抖奇迹般地停止了。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复。仿佛刚才那濒临崩溃的痛苦,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只有心之种在疯狂地、欢愉地搏动着,散发着灼热的暖流,庆祝着又一次“胜利”。
“晚歌,你怎么了?” 唐泠月的声音很轻,如同羽毛拂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刚刚察觉的关切。她的指尖依旧停留在我冰凉的手背上,没有移开,甚至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那绷紧的指节。“你……在发抖。”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平静无波,深不见底。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解围”,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同学间的关怀。
可那平静之下,我却感受到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一切的洞悉。
“没……没事。” 我的声音异常干涩,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我没有抽回手,甚至……在那烙印暖流的驱使下,在那病态的渴求中,我的手指,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回蜷了一下,仿佛想要留住那一点微凉的触感。
就在这时,物理老师夹着教案走进了教室。
“上课!”
公式,定理,受力分析图……一切似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唐泠月收回了手,专注地看向讲台,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可我的手背上,那微凉的触感仿佛烙印般残留着,心之种的搏动更加清晰、灼热,持续输送着暖流,将刚才的崩溃感隔绝在千里之外。
然而,顾言那道冰冷的审视目光,却如同一根无形的毒刺,依旧扎在意识深处。每一次物理老师提问,每一次课堂讨论,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每一次都引发胸膛里一阵轻微的刺痛和暖流的剧烈反扑。
两种力量在我体内疯狂拉锯。那股暖流越来越强大,几乎要主宰一切,可那根名为“辰宇”的毒刺带来的冰冷痛楚,却顽固地提醒着我现实的荒谬和绝望。大脑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搅拌机,理智的碎片在暖流与冰冷的漩涡中沉浮、碰撞。
讲台上,物理老师正激情洋溢地讲解着“临界点”的概念。
“……当外力达到某个特定数值,突破了这个临界点,物体的状态就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比如这根脆弱的粉笔……” 他拿起一支白色粉笔,作势要掰断。
临界点……不可逆转……
这几个字,如同魔咒,狠狠敲击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我的临界点在哪里?胸膛里的暖流与冰冷的现实,到底哪一边会最终突破?
嗡——!
大脑里那根紧绷的弦,在物理老师“临界点”的尾音落下的瞬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濒临断裂的哀鸣!
就在这时!
辰宇似乎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回答问题的声音低沉平稳,目光……再一次,极其自然地,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扫过了我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不再是审视,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带着沉重负担的探寻。
可那目光落在我身上的瞬间——
轰隆——!!!
世界仿佛在我眼前彻底崩塌!
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胸腔撕裂的灼热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内部狠狠刺穿!与此同时,顾言那道目光带来的冰冷刺痛,如同无数根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眼球,直刺大脑深处!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猛地从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音量之大,瞬间压过了教室里所有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物理老师惊愕的询问!
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动作幅度之大,带翻了沉重的课桌!书本、文具哗啦啦散落一地!巨大的声响如同爆炸!
“不!不要看我——!!!”
我双手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头颅,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剧烈地痉挛、蜷缩!视线一片血红,耳中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和血液冲刷血管的轰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逃离那道目光!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
“班长!”
“林晚歌!”
“天啊!她怎么了?!”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桌椅碰撞声乱作一团!
就在我眼前发黑,身体失去平衡,即将重重栽倒在地的瞬间——
一股力量稳稳地扶住了我瘫软的身体。
熟悉的、冷冽又清甜的气息瞬间包裹过来,如同一个隔绝了所有风暴的茧。
唐泠月。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边,动作快得如同鬼魅。她一手有力地托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以一种近乎禁锢的姿态,环住了我的肩膀,将我牢牢地固定在她怀里。
她的怀抱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一丝凉意,却奇异地压制住了我身体剧烈的痉挛。那冷冽的气息钻入鼻腔,心之种疯狂搏动带来的灼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被那气息引导着,缓缓平复下去,只剩下虚脱般的无力感。
“没事了。” 她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低沉,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眠力量,如同最深的夜,“晚歌……安心的睡吧。”
她的唇离我的耳朵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耳垂。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穿透了所有嘈杂的尖叫和混乱,直抵我混乱意识的最深处。
“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四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宣判。
巨大的疲惫感和心之种暖流带来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最后一点意识。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断。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地彻底瘫倒在她怀里,失去了所有知觉。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
教室窗外,对面教学楼的天台边缘——
一只昂贵的、带有稳定支架的望远镜,“哐当”一声,从一双因极度震惊而颤抖的手里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镜片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春野樱里僵直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粉色的半马尾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她那双总是充满探秘光芒的大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高一(3)班教室里那一片狼藉的混乱,以及……苏清月稳稳接住瘫倒的林晚晚、如同拥抱着自己所有物的、冰冷而完美的姿态。
震惊、骇然、一种窥见深渊般的恐惧……在她眼底疯狂交织!她死死盯着唐泠月,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破碎而惊恐的声音喃喃自语:
“**歪んだ運命が…暴走する?!この女…何者だ?!**(扭曲的命运……暴走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教室内。
唐泠月稳稳地抱着怀中彻底失去意识的少女,无视了周围所有惊恐、慌乱、探究的目光。她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林晚晚苍白汗湿的脸上,如同欣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只有她能看到的视野中,幽蓝色的系统面板光芒大盛,数据如同瀑布般刷新:
【目标:林晚歌】
【状态:精神崩溃临界点突破!意识沉眠!】
【心之种成熟度:+5% (当前累积:50%) 】
【“羁绊”攻略进度:+5% (当前累积:95%) 】
【提示:临界点已突破!心之种深度同化完成!最终成熟进入倒计时!目标精神防御瓦解,深度依赖确立!】
冰冷的系统光映在唐泠月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她环抱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一个无声的、冰冷到极致却又妖异到极致的笑容,在她嫣红的唇角,缓缓、缓缓地绽放开来。
如同收割者,终于看到了成熟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