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雪站在桌子前，素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食盒表面，指尖带着微颤。

一碗晶莹剔透的热灵米粥，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显然是用上等灵泉熬煮。

几碟精致的小菜，一小份炖得软烂珍禽肉羹，还有一小碟切成薄片都灵果。

最边上，甚至放着一块点缀着花瓣的糕点，散发着清甜的花蜜香气——那是林淼雨经常求她做的糕点。

这些东西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沈寒雪的目光落在食盒里，眼神复杂，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些东西她不敢亲自拿给她

不敢亲自面对那双可能充满恨意的眼睛。

最终，她叫了一名印象蛮深的弟子——乔若雨。

在林淼雨还是圣女时，经常围在她身边，笑语晏晏，表现得极为亲近。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这人经常在林淼雨身边转，自己会为此经常吃醋，所以特地注意到了她。

她应该不会难为小雨……

“乔若雨。”

沈寒雪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将这个食盒送去寒煞监，给林淼雨。”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说是……圣地的份例。”

她没有提这是自己准备的，也不敢提任何关切的话语。

她只希望能稍微改善一下林淼雨的处境，哪怕微不足道。

乔若雨恭敬地接过食盒，垂首应道。

“是，圣女。”

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光芒。

沈寒雪看着乔若雨端着食盒退下，身影消失在殿外。

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桌面边缘。

几天后的傍晚————审问前的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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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煞监的石门再次被打开。

雪白的裙裾无声地拂过地面。

沈寒雪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这几日过得也并不安稳。

她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犹豫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墙角那个蜷缩成一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上。

光线昏暗，但她依旧清晰地看到了林淼雨身上的新伤旧痕。

冻伤的青紫未褪，皮肉翻卷，边缘隐隐渗出带着黄白色的脓液。

曾经灵动的身躯如今只剩下嶙峋的骨形轮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长发如枯草般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

整个人毫无生气，像被丢弃在废墟里，布满裂痕的破碎人偶。

“怎么会？”

沈寒雪的声音颤抖，心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藏在白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慕青鸢那个畜牲！”

居然把小雨折磨到这个地步！

沈寒雪脸色发暗，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把那家伙碎尸万段。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空气仿佛停止，能轻微的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小雨？”

沈寒雪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墙角的身影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没有一丝最微弱的动作。

沈寒雪的心往下沉，她靠近了些，微微俯下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冰冷僵硬。

“你……还好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墙角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就连胸口那微弱的起伏，都像是不存在一样。

沈寒雪咬了咬下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柔和精纯的冰蓝神力，想注入一丝生机为她缓解痛苦。

然而，就在那莹白微凉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淼雨裸露的的手臂时——

林淼雨的身体，却极其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林淼雨抬眼看向她，没有说话，只有这微小的抗拒动作。

沈寒雪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她惊愕地看向林淼雨的脸。

明明光线昏暗，沈寒雪却正好能看清那半张露出的侧脸。

凌乱的发丝依旧遮住了额头和眉眼。

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憎恨，没有哀怨，甚至连之前那种卑微到尘埃里的绝望祈求都消失了。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

冰冷，麻木，毫无波澜。

沈寒雪的心脏，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那空洞的眼神重击了一下。

很疼……比任何时候都要疼。

这比任何嘶声力竭的质问和充满恨意的眼神，都更让她感到心痛。

“小…雨？”沈寒雪再次小心翼翼的呼唤。

哪怕对她所说的话，只有咒骂也好，总比不过什么都不说，更来的心痛。

可林淼雨……似乎彻底把她从她的世界里，抹除了。

无论她是救赎者，还是推她入深渊的刽子手，都已不再重要。

沈寒雪僵在原地，伸出的手颓然垂落。

她张了张嘴，唇瓣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许久。

沈寒雪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魂魄，缓缓地向后退去。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墙角里的残破身影，眼中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痛苦。

最终转身，再也没有一丝停留，白色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那道沉重的石门落下。

墙角，林淼雨空洞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始终没有移动。

林淼雨知道沈寒雪是想帮自己。

“可是……”

帮？

怎么帮？

又能帮到什么地步？她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在她面前，自己还是想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最后一点属于“林淼雨”的东西，就是这点在她面前强撑的，不愿彻底匍匐的……尊严。

不能在她面前彻底沦为需要施舍的可怜虫。

哪怕这尊严脆弱得一触即灭。

哪怕在旁人看来愚蠢又可笑。

这是她证明自己并非完全被摧毁的东西了。

“呵……”一声极轻，带着血腥气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明天就是审问的时间，林淼雨也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明天。

准确来说，她不知道那个人想不想让自己活着。

师尊……为什么……

可是明天即便她说出真相，也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的吧。

自己还想着回家呢，如果自己死了，那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林淼雨脸上露出一抹艰难的苦笑。

所以说，不说的话……她说不定还会大发善心，留给自己一条活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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