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的脚步停在通往地下室的厚重铁门前,指尖那点金橘色的光芒并未按下去。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门上剧烈搏动的灰绿光丝,如同审视着一条通往深渊的脐带。

“不,奥古斯塔,”她的声音冷静得如同手术刀,“现在下去,如同直接剖开一颗充满脓液的脓肿,只会被污秽淹没。要理解这个‘源质异常’的本质,要摧毁它的根基,我们需要先了解它的‘病史’。它的力量来自沉淀的痛苦,而痛苦……是有档案的。”

她转身,目光投向主楼深处那些幽暗的、布满灰尘的走廊。走廊两侧,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如同沉默的墓碑,上面挂着早已褪色或歪斜的铜质名牌,院长室、外科主任、病理科、档案室……

“格里高利是现在的‘心脏’,但孕育这颗心脏的,是这整座建筑的‘过往’。”维多利亚的声音在亡魂的呜咽和铁链的拖曳声中显得格外清晰,“那些被掩盖的手术记录,那些标注着‘特殊处理’的病历,那些沾着血和**的账本……它们才是构成这个扭曲场域的真正‘骨架’和‘血肉’,跟我来,我们去‘查房’。”

奥古斯塔握紧了手中的枪械,但并不能给予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暖黄的光晕驱散着试图缠绕上来的寒意和精神低语。

她紧随其后,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墙壁上那些搏动的光丝,它们似乎因为维多利亚的意图而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厚重的橡木门被维多利亚轻易推开,锁芯在她指尖金光一闪后便无声崩解,室内弥漫着陈腐的雪茄味和纸张霉变的气息。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高背椅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仿佛院长刚刚离开。维多利亚无视了桌上的镀金墨水台和象征权力的象牙裁纸刀,径直走向墙角的巨大保险柜。

“奥古斯塔,看看这个。”她指着保险柜门上一个不起眼的、被灰尘覆盖的凹槽——那是一个需要特定徽章才能开启的机关。维多利亚指尖金光凝聚,如同无形的钥匙插入,轻轻一转。

咔哒。

保险柜门弹开,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摞摞泛黄的、散发着浓烈劣质墨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文件。

《特殊病患处理授权书》、《道德矫正项目经费申请(绝密)》、《与伯利恒医院技术交流备忘录》……维多利亚快速翻阅,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些冰冷、官方的措辞下隐藏的恐怖,“……同意对27名‘顽固型道德缺陷’女性实施‘深层意识重塑疗法’(水刑、旋转疗法等组合)”,“申请额外**配额,用于‘社会冗余个体’的‘安宁引导’项目”,“感谢伯利恒医院提供的‘前额叶干预’技术图纸,本院将在‘慈善病患’中筛选合适对象进行临床验证。”

“看这里,”维多利亚抽出一张边缘烧焦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拘束衣、眼神空洞绝望的年轻女子,背景隐约是手术台,旁边潦草地写着,术后‘成功静默’,展示价值高,建议保留‘完整’标本。”

墙壁上的灰绿光丝猛地一亮,仿佛被刺痛,空气中响起一声极其尖锐、短促的女性悲鸣。

而两人到了第二站外科主任办公室,这里的空气充斥着更浓的药水味和一种金属的冰冷感。手术器械的陈列柜里,几把造型奇特、带着细小锯齿和电极的器械格外显眼。维多利亚的目光被办公桌上一本摊开的皮质日志吸引。日志的主人字迹狂乱,充满了某种病态的兴奋。

“XX年X月X日,格里高利送来的‘新鲜素材’质量上乘!无麻醉下进行的神经剥离实验,观察到的痛苦反应极其‘纯净’,源质收集效率是普通尸体的三倍,他真是个天才的‘供货商’。”

“XX年X月X日:尝试将坎伯兰郡冻谷采集的‘寒髓’注入实验体,结合格里高利的防腐液……成功了!肢体在低温下保持‘活性’,痛苦被‘冻结’并持续输出!完美的‘活体电池’!这才是医学的未来!”

“XX年X月X日:那个探长……该死的,他查到了账本,必须处理掉。格里高利说他能‘处理’得干干净净,就像处理那些无名的‘路倒’一样。他说他的‘收藏馆’需要一些‘执法者’的零件来增添‘讽刺性’……”

日志的最后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维多利亚拿起旁边一个落满灰尘的相框,里面是外科主任意气风发的肖像。她指尖金光一闪,点在肖像的眼睛上。

“啊——”一声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男性尖叫仿佛从相框内部迸发出来,一道极其黯淡、扭曲的灵体虚影瞬间闪现,随即被墙壁上涌来的灰绿光丝贪婪地撕碎、吸收。外科主任的肖像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然后迅速风化般剥落,化为尘埃。

推开沉重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是纸张海啸般的腐朽气息。

一排排高耸的档案架如同沉默的墓碑林,上面堆满了积压如山的病历。维多利亚没有去翻找,她走到档案室中央,闭上双眼。指尖的金橘色光芒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轻柔地拂过无数的纸张。

无数破碎的、痛苦的、绝望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感知:

“放过我……我只是头痛……”*(一个女工的声音)

“妈妈……我要妈妈……”(一个孩童的呓语)

“为什么……我只是太累了……”(一个老流浪汉的呻吟)

“杀了我……求求你……”(手术台上最后的哀求)

“好冷……好黑……格里高利……”*(防腐罐里的残留意识)

这些声音并非杂乱无章。维多利亚的“源质感知”如同精密的筛网,捕捉着它们与墙壁上那些灰绿光丝的共鸣点。

她猛地睁开眼,目光如电般射向档案室最深处、一个被厚重铁链锁住的、单独的巨大保险箱。那保险箱表面,灰绿光丝密集得如同编织的茧。

“找到了,”维多利亚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确定,“‘夜行医生’的交接记录,格里高利的地下实验室设计图,以及……最重要的——他最初接触并融合那个‘古老源质’的日记。那是他扭曲的起点,也是这个巢穴最核心的‘病历’。”

她走向保险箱,指尖的金光变得如同实质的火焰。

而另一边,艾米莉亚的身影在狭窄、污秽的下层通道中化作一道致命的旋风!流金色的眼眸在磷光棒的惨白光芒下燃烧着纯粹的杀意。

消防斧带着恶臭劈下,艾米莉亚不退反进,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侧滑,锈蚀的斧刃擦着她的斗篷砍入地面,溅起粘稠的污水。她左手左轮枪口火光一闪!

砰!

灌注了神秘力量的子弹精准地轰入标本暴露的颈椎连接处,暗紫色的粘稠液体和破碎的灰绿光点混合着爆开,标本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动作瞬间僵直。

艾米莉亚右手早已蓄势待发的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锁链尖端的银质倒钩狠狠扎进它胸口的灰绿核心!

“给我……死”艾米莉亚低吼,猛地发力。

咔嚓,噗嗤。

铁链绞碎骨骼,倒钩撕裂核心,标本眼中的灰绿光芒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烂肉般瘫软下去,砸进污水里,只剩下防腐液刺鼻的味道弥漫。

“走!”艾米莉亚一把拉起躲在管道后面瑟瑟发抖的艾米丽,毫不停留地向前冲去。身后,墙壁上更多的灰绿光丝亮起,新的脚步声从黑暗深处传来。

通道前方突然弥漫开一片诡异的、带着甜杏仁香味的淡紫色雾气。

雾气中,几个穿着破烂护士服、面部被绷带层层包裹、只露出两点灰绿幽光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们手中拿着破损的注射器,针头滴落着同样紫色的液体。

“闭气。”艾米莉亚厉喝,瞬间将一块浸透神秘药水的布巾捂住自己和艾米丽的口鼻。同时,她双枪齐发!

砰,砰,砰,砰。

子弹射入紫雾,却如同泥牛入海,毒雾护士的身影扭曲了一下,发出如同漏风风箱般的嘶嘶笑声,继续逼近,手中的注射器如同毒蛇的信子。

“子弹既然不行,那就用这个。”艾米莉亚眼神一凛,瞬间收起左轮,她周身猛地腾起一层炽热的、纯净的蓝色灵焰

她双手向前猛地一推!蓝色的灵焰如同咆哮的火龙,瞬间冲入淡紫色的毒雾!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毒雾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翻滚、消融,隐藏在雾中的护士发出凄厉的尖啸,她们身上的绷带和破烂护士服在蓝焰中迅速碳化、燃烧,露出下面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流淌着紫色粘液的恐怖躯体。

蓝焰灼烧着她们的核心,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几个呼吸间,毒雾和护士一同化为散发着恶臭的青烟消散。

刚冲出被蓝焰净化过的通道,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无数点惨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眼睛!定睛看去,那是一个个由漂浮的、燃烧着绿火的破损病历纸页构成的扭曲人形!它们没有实体,却发出无数重叠的、充满怨毒的呓语。

“为什么是我……”

“好痛啊……”

“格里高利……还给我……”

这些呓语如同无形的尖针,疯狂地刺向艾米莉亚和艾米丽的大脑,艾米丽瞬间抱住头,痛苦地尖叫起来,感觉自己的意识要被撕碎。

艾米莉亚闷哼一声,流金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痛苦,但强大的意志力让她瞬间稳住。

她一把将几乎崩溃的艾米丽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摘下脖子上一个不起眼的、刻满符文的银质吊坠,狠狠按在艾米丽的额头。

“坚守心神!”吊坠散发出柔和的银辉,暂时护住了艾米丽的精神。

面对汹涌扑来的病历怨灵,艾米莉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收起所有武器,双手合十于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古老、庄严、如同圣歌般的力量开始在她体内凝聚、共鸣,她的嘴唇无声开合,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净化灵魂的重量。

艾米莉亚猛地睁开双眼,流金色的瞳孔仿佛化作了两轮燃烧的小太阳!一道纯净、浩瀚、由无数细微蓝色符文构成的环形光波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嗡————

光波所过之处,如同烈日融雪,那些燃烧着绿火的病历怨灵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啸,在纯净的金光中如同被点燃的纸片,迅速扭曲、蜷缩、化为飞灰。

通道内充斥的怨毒呓语瞬间被涤荡一空,只剩下光波扫过墙壁的余韵和艾米莉亚微微的喘息。

“走,去主楼。”艾米莉亚拉起虚脱但神智恢复清明的艾米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这里只是‘消化区’,核心在上面。”

她的目光穿透通道的黑暗,仿佛感应到了主楼档案室方向那股骤然爆发的、冰冷而疯狂的源质波动——维多利亚,正在强行开启那个尘封着最黑暗秘密的保险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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