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腹发麻。他强迫自己冷静，指尖的圣光重新变得稳定，开始系统性地梳理所有与脱落执事相关的卷宗，将那些看似孤立的事件按时间线重新串联——
【420年前，北境位面混沌灾厄围城记录：防线即将崩溃时，一名曙光骑士率小队突入，以圣光法则净化混沌核心，解救包括时任北境守备队长李华在内的三百余名士兵。骑士姓名未留，仅记载其惯用长剑，剑穗缀有星纹。】
埃里克的笔尖顿住。北境位面，李华……和那位第四执事【凛冬】丽华谐音的名字。卷宗里描述的星纹剑穗，与他当年亲手为林羽编织的那枚分毫不差。他继续往下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418年前，深渊遗迹探索报告（残缺）：原生毁灭灾厄【天灾】于遗迹深处与未知圣光持有者同行，二者联手破解三重法则封印。圣光持有者为保护【天灾】受创，【天灾】失控焚毁半座位面，事后持有熔岩玫瑰一株，置于遗迹祭坛未取。】
熔岩玫瑰。他忽然想起凯恩曾提过，林羽当年执行的一次任务，正是护送学者团队探索深渊遗迹。
卷宗的纸页在颤抖中翻过，更多碎片浮出水面：
【415年前，贵族位面政务记录：某领主府突然高效处理积压三年的冤案，颁布《平民权益法案》。据仆从回忆，那段时间常有蒙面骑士夜访领主府，与年轻的女领主共处书房至深夜。骑士离开后，女领主常对着一本政务笔记落泪。】
埃里克的指尖划过“政务笔记”四字。他曾在林羽的行囊里见过同款笔记，扉页上用圣光写着“守序即正义”。
【412年前，曙光魔法学院档案：孤儿学徒应瞳因“玩偶复生”事件被列为危险分子，后在督导员调解下撤销指控。档案附督导员签名——林羽。同期记录显示，应瞳的玩偶“依依”曾被同学撕碎，后被人用银线修复，银线材质与曙光骑士制服丝线一致。】
埃里克猛地抓起那卷标注“幽冥派系秘术”的卷宗，里面记载着“双偶同体”的秘术起源——需以执念为引，以旧物为媒。他仿佛看见林羽坐在学院的台阶上，耐心地用银线将撕碎的玩偶一片片缝好，而那个沉默的小女孩正躲在柱子后偷看。
【409年前，未知名位面战俘营暴动记录：某战场战俘营突发越狱，领头者为一名龙女俘虏与一名曙光骑士。骑士以圣光炸毁牢门，二人消失于传送阵。事后战俘营幸存者称，骑士曾留下一枚青铜钥匙，说“用它能打开所有枷锁”。】
【归墟】奥菲利腰间的青铜钥匙。埃里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圣光在他周身翻涌，几乎要将密室的顶篷掀翻。他抓起最后一卷标着“柳家秘闻”的卷宗，这是凯恩耗费十年才从叛逃的柳家族老那里换来的——
【408年前，支柱家族柳家内斗：没落主脉嫡女柳岁岁因反抗家族放弃自己与圣光骑士的婚约，被剥夺继承权并囚禁。次日，圣光骑士与另一支柱家族南宫家订立婚约，婚约对象为同为黎明四骑士的星辰骑士南宫璃。某夜，柳岁岁失踪。】
原来脱落执事的每一个“锚点”，都系在同一个人身上。
埃里克猛地合上卷宗，密室里的圣光骤然爆发，将所有卷宗震得漫天飞舞。泛黄的纸页在空中打着旋，每一页都写满林羽的名字，每一行都藏着脱落执事的过去。
六大不朽神。他忽然想起洛尔薇丝的话，想起那些支撑着脱落者的至高存在。为什么六大不朽神会允许这些“生灵转化的灾厄”存在？为什么会放任他们将林羽藏在身边？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撞进脑海——或许不是放任，而是默许，甚至……纵容。
如果林羽的存在，能让这些最精锐的脱落执事保持理智，能让他们成为六大不朽神手中最锋利的刀，那留下他，甚至为他重塑身份、改变性别，又有什么不可？……他终于明白这群至高存在的用意。林羽就像一根无形的线，将这些本应失控的灾厄牢牢系在一起，让他们在残酷的法则厮杀中保留最后一丝人性，成为既能挥动屠刀，又能被掌控的利刃。
六大不朽神。埃里克的目光落在桌角那卷“脱落者高层架构”的卷宗上。上面记载着脱落者的六大掌权者：吞噬不朽神无灭、腐化不朽神斯洛娜、混沌不朽神玛克威拉、幽冥不朽神克苏丽娜、毁灭不朽神阿克戎、以及血族的神月不朽神莉莉丝——初拥洛尔薇丝的血族女王索菲亚和初拥艾琳娜的血族亲王薇薇安之母。
这些站在法则顶端的存在，竟不约而同地默许了脱落者最精锐的灾厄们，将一个圣光骑士奉为“锚点”。
圣光在卷宗上灼烧出焦痕，埃里克的指尖却依旧滚烫。他从散落的纸页中抓起一卷边角磨损的羊皮卷，那是曙光在脱落者埋的最深的探子，被脱落者斩杀前传出的记录，上面记载着脱落者六大不朽神的近年动向，墨迹新鲜得仿佛刚写下——
【吞噬不朽神无灭：百年前突然收【魇渊】【靡音】【血夜】为亲传弟子，打破吞噬派系“不纳生灵转化者为高层”的旧例。甚至当众承认【魇渊】【血夜】为其孙女，语焉不详。】
【神月不朽神莉莉丝：破例允诺薇薇安初拥【血夜】，条件是“护其心之所向”。后又默许索菲亚初拥【魇渊】，称“姐妹同归，血脉方兴”。】
【混沌不朽神玛克威拉：收【凛冬】【背弃】为干部时，曾言“二者执念同源，其欲望将为混沌所用”。】
【腐化不朽神斯洛娜：破格提拔【暴食】【诡焰】【归墟】，理由是“三人皆有未竟之愿，可驱可用”。】
【幽冥不朽神克苏丽娜：亲授【双偶】“灵魂分割秘术”，仅提一句“旧物承情，契约已成”。】
【毁灭不朽神阿克戎：唯一对【天灾】动过怒的一次，是因她焚毁半座位面时，可以避开“圣光持有者遗留的剑痕”。】
所有卷宗在埃里克面前铺成一张巨大的网，每个节点都系着林羽的名字。从四百年前的北境围城，到遗迹的七日同行；从贵族位面的深夜书房，到魔法学院的银线缝补；从战俘营的青铜钥匙，到柳家的青梅竹马之约……
脱落执事们的过去，竟是由同一个人串联起来的轨迹。他们曾是战士、贵族、孤儿、战俘、弃婴，却都因林羽的出现，在生命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传讯水晶第三次震动，是灰袍长老的催促：【禁足令已出发，骑士长速做准备。】
埃里克盯着水晶上的文字，眼底最后一丝挣扎渐渐熄灭。他缓缓站起身，圣光法则将散落的卷宗一一抚平，放回书架。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禁足令也好，长老会的怀疑也罢，都不重要了。他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他要亲口问她——林江偌，你到底是谁？
圣光在指尖凝成一道细长的光刃，埃里克割破指尖，将血滴在传讯水晶上。加密频道接通，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凯恩，帮我查一个人。林江偌，从47T6位面拍卖会开始，她所有的行踪，我要最详细的记录。”
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必须知道。
因为那些卷宗里藏着的，不仅是脱落执事的过去，还有他疼爱的弟子，被刻意掩埋的四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