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圣艾格尼丝慈善医院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污秽与阴影之中,唯有破损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窝,漠然地注视着人间。医院正门锈迹斑斑的铁艺大门紧闭,无声地拒绝着任何“正常”的造访。
一辆老旧的黑色四轮马车,车身上褪色的红十字标记模糊不清,如同干涸的血迹,静静地停在正门阴影里。
拉车的马匹异常安静,头颅低垂,眼珠浑浊,仿佛早已死去,只是被无形的线提着。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与福尔马林混合气味。
维多利亚和奥古斯塔并肩坐在昏暗的车厢内。维多利亚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猎装,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非人的冷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车厢味的那一道实在太恶心了,好在维多利亚并不是什么娇弱的小公主,虽然仍然有一定的抵触,但并不影响做事的准则。
奥古斯塔则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深蓝色警督制服,只是外面罩了一件不起眼的黑色斗篷,腰间的佩剑和特制的左轮手枪在斗篷下轮廓分明。她脸色冷峻,琥珀色的眼眸紧盯着窗外死寂的医院轮廓。
“记住,”维多利亚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正常’进入,只会看到一座废弃的、或许有些阴森的建筑,它的‘恶意’被某种强大的场域规则隐藏了,只有通过它的‘触须’——这辆代表它‘收集’行为的马车——我们才能触及它真实的维度。格里高利,或者说那个‘东西’,它用这辆马车运送‘素材’,也用它筛选‘访客’,一旦我们下车,踏入医院的领地,就等于主动进入了它的‘消化系统’。”
奥古斯塔点了点头,手按在冰冷的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能感觉到,随着马车停稳,医院那巨大的、黑洞洞的正门似乎“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吸力,仿佛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马车夫的位置空无一人,车门无声地滑开,一股比车厢内更浓烈、混杂着尘埃、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腥的冰冷空气涌了进来。
维多利亚和奥古斯塔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同时起身,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无声地踏出了车厢。
就在她们双脚接触到医院前冰冷石阶的瞬间——
嗡……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水波纹般的灰绿色光晕瞬间扫过整个医院外墙。维多利亚感到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排斥和审视意味的“意志”扫过自己,仿佛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呜呼呼~”
“嘁嘁嘁,哈哈哈。”
无数阴森和恐怖的声音从四处传来,饶是奥古斯塔这种有着勇气赞歌的人,此刻身体也开始冒出冷汗来。
维多利亚她体内属那点金橘色暖流应激性地微微闪烁,构筑起一道无形的精神屏障。
奥古斯塔则闷哼一声,一股沉重的、混杂着无数痛苦呻吟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涌入她的脑海,维多利亚的长灯“永夜守望者”亮起温暖的光芒,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缔造一线光明。
“跟上,奥古斯塔。”维多利亚步伐沉稳,表情依旧是如此的平静,虽然内心中有些发怵,但是很快就被那股未知的力量给安抚了下来,“如果你跟丢了的话,我可不会来救你哦。”
“嗯!”奥古斯塔的目光变得坚决,她想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个祸患,那么整个洛克斯伯里一定会遭到巨大的冲击。
医院不再是“废弃”的模样了,原本破败的窗户后面,似乎有惨白的光影在晃动,隐约传来压抑的、不成调的哭泣和铁链拖曳的摩擦声。
正门那巨大的橡木门扉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灰绿色光丝,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消失在门缝深处,指向医院的心脏地带——格里高利的地下实验室。
“我们进去了。”维多利亚低语,声音在扭曲的空间中显得有些失真。
与此同时,在远离正门的医院后巷深处。这里堆满了腐烂的垃圾、废弃的医疗器材和锈蚀的锅炉管道,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艾米丽·霍克,那位怀揣着侦探梦想的新人记者,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铁皮垃圾桶后面。
她脸色惨白,软呢帽早已不知掉在哪里,金棕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廉价的牛皮纸笔记本,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不……”她牙齿打着颤,惊恐地望着巷子口。几分钟前,她只是想抄近路回家,却鬼使神差地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和低语吸引,走到了这地狱般的后巷。
然后,她亲眼目睹了那辆恐怖的马车——没有马夫,车体覆盖着凝固的污秽和暗红色的可疑痕迹,车轮包裹着厚实的橡胶——如同幽灵般从浓雾中驶出。
就在她吓得动弹不得时,车厢后门猛地打开,一只苍白、枯槁、指甲缝里嵌满黑色污垢的手伸了出来,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将她粗暴地拖向那散发着浓烈防腐液气味的黑暗车厢。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拖入地狱的瞬间。
砰——
一道灼热的银光撕裂了黑暗!精准无比地钉在那只枯槁的手腕上。
“呃啊——!”一声非人的、如同金属刮擦的嘶吼响起,那只手触电般缩了回去,手腕处留下一个焦黑的、滋滋作响的孔洞,散发出皮肉烧焦的恶臭。
紧接着,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高处的管道上扑下,带着凌厉的风声,艾米莉亚,她流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燃烧着纯粹的怒火,手中的两把左轮如同救世主一般,切断了那双来自地狱的大手。
她落地时顺势一个翻滚,精准地挡在了惊魂未定的艾米丽和那辆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马车之间。再次扣动扳机,冰冷的子弹直指车厢内翻滚的黑暗。
“滚出来,蛆虫!”艾米莉亚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
车厢内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低沉的咆哮,但似乎忌惮于艾米莉亚武器上蕴含的破魔之力,并未立刻冲出。
艾米莉亚没有回头,声音快速而冰冷地对身后的艾米丽低吼,“不想死就跟紧我,别问,别回头,跑。”
她全然不顾已经吓傻了的艾米丽,猛地指向医院后墙一扇几乎被锈蚀铁链和藤蔓完全封死的、不起眼的铁门——那是医院过去的锅炉房或垃圾清运通道。艾米莉亚手腕一翻,一枚雕刻着蓝色火焰符文的迅捷剑脱手而出。
轰。
利剑击中铁链锁扣处,爆开一团炽热的银色火焰,锈蚀的铁链应声而断。
“走!”艾米莉亚抓住艾米丽冰冷颤抖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推向那扇刚刚被强行破开的、散发着霉味和更深沉黑暗的铁门。同时,她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翻滚的马车车厢再次射出两发子弹,阻止可能的追击。
艾米丽被巨大的恐惧和力量裹挟着,几乎是踉跄着被推进了那扇如同怪兽巨口的铁门,身后是艾米莉亚银弩破空的锐响和马车内传来的愤怒嘶吼,以及一股更加冰冷、仿佛要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
然后那辆马车就彻底爆炸了,艾米利亚的子弹里隐藏着的蓝色的神秘力量骤然膨胀,如烈火一般焚烧里面的罪恶,最终化为灰烬。
只是多了个拖油瓶装艾米利亚很苦恼,毕竟这个普通人进来了就根本出不去。
而维多利亚这边,踏入正厅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尘埃在惨绿色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光中悬浮。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防腐液和血腥混合的甜腥味。
墙壁上,那些灰绿色的光丝如同活物般搏动、蔓延,构成一幅幅扭曲的、仿佛内脏解剖图般的脉络。
“亡魂的哭诉……”维多利亚低语,冰蓝色的眼眸捕捉着空气中无形的精神涟漪。墙壁上剥落的墙皮后,隐约浮现出痛苦挣扎的女性面孔虚影,无声地张着嘴,铁链拖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伴随着手术器械碰撞的冰冷回响。
奥古斯塔紧握佩剑,额角渗出冷汗。她感觉脚下的地板在轻微蠕动,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腔壁上。
那些低语试图钻进她的脑海,诉说着被遗忘的痛苦和被剥夺的尊严,然而被永夜守望者散发出来的光芒所照耀。
“保持清醒,跟着我走”维多利亚的声音如同清冽的冰泉,在她耳边响起,同时指尖弹出一缕微弱的金橘色光点。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巷子里恐怖的嘶吼,却将她们投入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浓烈的化学药品气味中。
这里似乎是废弃的锅炉房和垃圾处理通道,巨大的锈蚀管道如同巨蟒盘踞,地上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
“呼…呼…”艾米丽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紧紧抓着艾米莉亚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谢谢您”
艾米莉亚流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野兽般锐利。她迅速点燃了一支特制的磷光棒,惨白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也映照出墙壁上那些同样在搏动、流淌的灰绿色光丝,只是这里的更粗壮、更密集,如同静脉血管。
“别碰那些光。”艾米莉亚厉声警告,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光丝蕴含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和某种吸食生命力的诡异力量,艾米莉亚身上散发出来的蓝色火焰,将其驱散。
突然,前方黑暗的通道深处传来沉重的、湿漉漉的脚步声,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啪嗒”声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皮革摩擦的呻吟。
磷光棒的光芒边缘,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显现——那像是一具被剥去了部分皮肤、肌肉组织暴露在外、并被浸泡在某种粘稠绿色液体中的“人形”。它的动作僵硬而诡异,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两点微弱的灰绿幽光。
它拖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垢。
“鬼啊。”艾米丽几乎要尖叫出来,恐惧让她浑身僵硬。
艾米莉亚眼神一凛,瞬间将艾米丽护在身后,,而是闪电般抽出迅捷剑悬浮在空中,护在艾米莉的周围,而自己的是拿着左轮和铁链了上去。
“躲好。”话音未落,那个被防腐药液浸泡过的“标本”已经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挥舞着消防斧,带着一股浓烈的防腐剂恶臭和冰冷的死亡气息,蹒跚而迅猛地扑了过来,斧刃撕裂空气,直劈艾米莉亚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