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去会怎样？她要做什么？我应该跟上去吗？”

直觉告诉她，如果跟上去，自己遇到的事情不会好。

靠着电梯旁的墙壁，陆薇竹紧紧攥住裙摆。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大胆的人。

心中生出了退意，她想逃，她想离开这里。

“…可是薇雨她…”

双腿像灌了铅，迈不开步子。

脑海中浮现出拥抱自己的瘦弱少女，陆薇竹闭上眼。

良久，她跟上宁婉的身影。

离开公寓楼，跟着宁婉一路来到地下车库，宁婉带她来到一辆白色的豪车前。

宁婉在车门前驻足，陆薇竹站在离她两三米的位置，不敢轻举妄动。

“跟上来了啊。”

从汽车的后视镜看着局促不安的少女，宁婉的嘴角滑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宁小姐，你要我做什么？”

陆薇竹咬紧牙关，努力压抑逃跑的欲望，她死死盯着宁婉的背影。

眼前这人会对自己怎样呢？

“你这家伙，还真是喜欢钱。”

宁婉没有回答陆薇竹的问题。

避重就轻，她拉开车门。

“我给过你逃跑的机会，所以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你的错。”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宁婉将上半身探进车里。

她拿出一叠钞票，从厚度来看，大概一万块钱。

不够陆薇雨的医药费，但仍是很大一笔钱。

陆薇竹无声咽了咽口水。

宁婉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呵。”

嗤笑一声，厌恶愈发浓烈。

想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想让眼前的家伙跪在地上哭泣，想让有着这副容貌的她变成下等人应有的姿态。

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和自己一样笔直的站着呢？

脑海里浮现出带着恶意的想法，宁婉将捆钞票的纸带撕开，把一把钞票扔到陆薇竹脸上。

伴随着轻微疼痛感，视线被短暂蒙蔽，钞票四处飞舞，落在陆薇竹身上和周边的地面。

鼻尖是淡淡的油墨香味，陆薇竹先是愣神，她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弯下腰在地上捡拾钞票。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不得不承认，你长的很像我。今晚来我的别墅一趟。”

宁婉拍了拍手，她昂着头，脸上满是高傲的神情。

陆薇竹不发一言，只专心捡着钞票。

被人用钱侮辱的滋味有些微妙，她感到屈辱，却又离不开这些钱。

在心底，陆薇竹对自己更加厌恶。

她为什么这么没用？为什么自己挣不到足够的钱，只能卑微的去求别人？

一边怨恨着自己一边捡钱，好一会儿，她将大部分钞票收集起来。

“呃啊！?”

在捡最后一张百元大钞时，宁婉踩住了她的手。

陆薇竹很瘦，她的手指纤细，没什么肉，被用力踩住时，疼痛格外尖锐。

感受手上的重量，尖叫一声，陆薇竹抬头。

昏暗的地下车库里，她看不清宁婉的脸，只看到嘴角的一点弧度。

她在笑。

是在笑自己么？啊…是这样吧，怎么想都是在嘲笑自己吧。

咬紧下唇，嘴里多出一点咸味，陆薇竹看着宁婉。

“宁…宁小姐…可以把脚挪开吗？…哈…”

疼痛过分强烈，陆薇竹难以忍耐。

她喘息着，仰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小心翼翼的讨好着眼前这厌恶自己的人。

白色的长发垂下，三两根发丝贴在脸上，将笑容分割，和嘴角的笑不同的是紧紧皱起的眉。

似笑非笑，但能够切实从这幅表情里察觉出谄媚的意味。

宁婉又一次笑了。

扭曲的心理得到满足，却也没立刻松脚，而是死死按住陆薇竹的头。

“呀啊！”

指甲几乎陷进头皮，尖锐的刺痛刺激大脑，陆薇竹的身子向下一塌，几乎就要趴在地上。

“小三小姐，拿了我的钱，能说声谢谢么？嗯？”

话语里带着笑意和自信，这要求不容拒绝。

“……”

陆薇竹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下去。

“谢…谢谢您…”

有些艰难的道谢，她总算被宁婉放过。

将手从宁婉脚下收回，原本白皙的手背被磨破大片皮肤，夹杂着许多污垢，红的白的黑的混在一起，又痒又疼。

陆薇竹不敢抱怨，用小臂撑着地面，艰难起身，她把钱收好，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卫生纸，小心翼翼擦拭着手背。

“嘶…”

纸巾摩擦伤口时，她不住痛呼出声。

“上车。”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宁婉坐上驾驶位。

陆薇竹顺从的走进副驾驶，随着车门关闭，汽车内开始响起引擎声。

“…”

不发一言，陆薇竹只是捂着自己受伤的手。

在当白璐情人的一年里，她没受过伤。

眼前的人要比白璐暴力的多，和她达成关系，光想想也知道之后的日子不可能好过，偏偏陆薇竹已经走投无路，只得答应。

前路一片灰暗，但为了妹妹的性命，陆薇竹只能在灰暗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了回转的余地，只能去祈祷，祈祷陆薇雨真的能好起来，祈祷有朝一日她能不用为钱去出卖人格。

缩在副驾驶的角落，没心情去看窗外的风景，更不敢去看宁婉的脸，陆薇竹闭目养神。

……

“到地方了，下车。”

直到宁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陆薇竹睁开眼。

太阳已经落下，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在车窗外的独栋别墅，与路灯的暖黄色光芒交织，将建筑的影子拖长。

“好的。”

点点头，陆薇竹下了车。

她主动替宁婉拉开驾驶位的车门。

“还挺聪明。”

瞥了一眼陆薇竹，宁婉没有拒绝陆薇竹这小小的讨好。

理了理发丝，宁婉缓步向不远处的独栋别墅走去。

“…咕…”

咽了咽口水，陆薇竹战战兢兢跟在宁婉身后。

穿过有些杂乱的花园，宁婉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没被告知自己可以坐下，陆薇竹只得乖乖站在沙发前，将受伤的右手藏在左手后。

“哈…好久没回来了，还是这儿自在。”

忽视掉了陆薇竹的存在，宁婉张开双臂，毫无形象的靠在沙发上。

良久，她才再次开口。

“陆薇竹，你是叫这个名字？是吧。”

“嗯…”

陆薇竹点点头，她想问宁婉带她回来究竟要干什么，但终究没问出口。

反正不会是好事。

心情低落，陆薇竹的身子微微晃动。

“从今往后，你算是我的所有物，我每个月给你十万，你则需要全权听我的命令，懂吗？”

玩弄另一个自己，同时小小的报复白璐出轨的行径，宁婉的大致想法如此。

十万块，对陆薇竹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甚至比白璐给的还要多。

给白璐当情人时，她似乎是算准了陆薇竹的需求，给她的钱刚刚好够陆薇雨在医院的开销，再无盈余，这也把陆薇竹给牢牢拴住。

宁婉给的价格几乎是白璐的两杯，这让陆薇竹有了希望。

是不是只要自己攒点钱，就能提早拜托这样灰暗的日子？

“好，我答应你，宁小姐。”

没有犹豫多久，嘴唇嗫嚅几下，陆薇竹爽快同意了宁婉的提议。

她灰暗的人生有了一丁点希望，不多，但起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