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泉,李卓安跟我聊起过他,当时话题固然是我主动引起的,但李卓安首先说出的是他的名字,那么也就意味着即便是在众多社团前辈中,顾泉仍是给李卓安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的一位,而就是这么一位特殊的前辈,他所留下的“超自然物品”是一把刀。

“往学校带管制刀具,什么不良学生,这个顾泉身上有纹身吗?”

林念月向李卓安确认道。

“纹身?”

李卓安疑惑地看向我。

“就像江龙那样的身上的图画。”

“没有。”

“可惜,要是有的话找起来就更方便了。”

“现在纹身店不允许未成年人纹身吧。”

哪个老板会为眼前的几块钱,承担去跟警察聊天的风险呢?

“也对,不过反过来,如果有纹身,也可以从纹身店开始调查,唉,可惜没有。”

林念月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一直领路的工作人员的肩膀。

“确认一下定时联络。”

工作人员闻言,按下了头戴耳机的一个按钮,嘟囔几句后,同林念月说道:

“‘蝉’的上次联系时间是十七分钟二十八秒前,情况目前无异常。”

“‘蝉’?”

不是刀吗?而且提到蝉,那肯定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念月指了指自己,然后说道:

“而且行动中使用代号有什么奇怪的?”

虽然我很想说这也太直白了,但,鉴于一想便知是谁起的这个代号,我选择不再纠结。

跟随工作人员,在穿过若干道门后,我们抵达了目的地,一间宽阔的会议厅。

一进门,我们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就像刚到家的小猫,冯淼蜷缩在角落瑟瑟发动,但这实际上让她成为了房间内最为显眼的人,比那几名黑衣大汉还要显眼。

“冯淼,过来坐好。”

“……”

看着冯淼小心翼翼地坐在座位上,我不禁叹了口气,虽然认识不久,但在我的印象中,冯淼还是一个比较善良的人,毕竟初次见面时她担心过我的,额,我的精神状态。

“听说你现在要定时向林念月汇报预言?”

“嗯。”

“你有跟她要报酬吗?”

“嗯?”

“她在利用你的能力达成她的目的,这难道不是‘工作’吗?那么你理所应当会得到报酬才对,对吧?”

我看向林念月,后者面色不变地说道:

“现在是试用期,月薪三千,没劳务合同,因为你还未成年。”

“真的吗?”

冯淼难以置信地问道,声音也大了许多,不过其实也就我们日常聊天的水准。

“我说的会有假吗?”

“谢谢,谢谢……”

冯淼语无伦次地说着感谢,但很快被林念月捂着嘴按到了座位上。

“先说重要的事,关于今天的‘预言’,你一字不落地再说一遍。”

“好。”

冯淼点了点头,努力大声说道:

“‘忍耐的尽头’将会被夺走。”

“提问!”

我举起了手,也许是我的举动太过突然,吓得冯淼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林念月无语地看着冯淼,也许后者的举动在她看来太过大惊小怪,李卓安则坐到了冯淼身边,握住了后者的手。

“没事的。”

李卓安笑着说道。

抛开无端的猜想,光凭眼前的场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在一间站了许多黑衣大汉的屋子里,肯定是战战兢兢地,如果换位思考,我肯定已经报警了。

手按在胸口处深吸了一口气,冯淼再看向我时,眼神已经多了不少坚定的光彩。

“请问。”

“这次的‘预言’,只有这一句话吗?”

如果冯淼的预言能力是通过“梦”的形式实现的话,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做的梦,不都是一个具体的场景,或是一段短暂的画面吗?但这次的预言,我个人感觉更偏向主观,就像李卓安失踪时,冯淼预言她会在学校一样,比起添油加醋地去表述一个场景,她都更像是在叙述一个注定的结果。

“嗯。”

我观察着冯淼说话时的表情,虽然仍带着些许怯懦,但她显然对自己说出的话坚信不疑。

“所以,那把刀会被夺走,‘夺走’啊,是谁做的呢?”

我追问道。

“什么?”

“你的预言未免太简短了些,所以我只好胡思乱想了,‘夺走’作为动词,就跟‘交付’一样,至少是应该存在一个主语的,所以冯淼,夺走刀的人是谁?名字,性别,体型,你还梦见了什么?”

“我不知道。”

冯淼不假思索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就像她真的不知道更多一样。

至少从预言上,无法获得更多信息了吗?虽然研究表示一个人一晚上会做很多梦,醒来后却只会记得极少的部分,但对于冯淼,预知梦作为她的超能力,我还以为她会记得更多。

我对着林念月摇了摇头,她也没多说什么,朝着一旁待命的人摆了摆手,随后,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东西被摆在了我们面前的会议桌上。

“习题册?”

“没错,你要做过的话我这还有别的出版社出版的。”

“不是,重要的事不是预言吗?”

“是,但预言的事刚才不是讲完了吗?今天可是整整一天要待在这里的,别告诉我你们打算荒废学业?”

虽然我的内心十分赞同林念月的方案,但,余光中瞥见的李卓安和冯淼难看的脸色,都让我不得不出这个头。

“我们也可以干点别的事啊,比如……”

“比如?”

抱歉,我实在想不出比学习更好的方案,正是因为和李卓安生活在一起,我才明白她的学习情况是多么令人堪忧,一个回家连教科书都没翻过一次的人,怎么能指望她上课认真学习呢?

为了未来的幸福生活。

心中默念一句,我看向李卓安和冯淼,说道:

“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唉。”

李卓安长叹一口气,捏着鼻子翻开了面前的习题册,冯淼连忙也一起拿起了笔,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白纸黑字上,感觉只要不继续追问她预言的事,无论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乐意至极。

“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吗?关于预言,你应该也有很多问题才对。”

我看向林念月,后者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眼神都未曾从习题上挪动一分,只是平静地说道:

“凭你和她刚才的问答,我就知道即便我真的去问了,肯定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现阶段,由于冯淼的预言太过宽泛,我们能做的,想来想去也只是等待,让时间给我们一个答案。

“这道题!”

李卓安举着习题册,顺势坐到了我的旁边。

“集合吗?你多设个Y指代这个算术式,然后再去算就简单些了。”

“还有这道。”

“阅读理解这方面看你个人感受,不过这篇课文前面花了大半篇幅写童年时的回忆,答案应该还有作者对自身现状的不满。”

转过头,我便感受到了视线,来自于林念月。

“看样子想考年级第一不是泛泛而谈啊,高二的知识看样子你也懂不少。”

“只是预习过一遍罢了,距离真正掌握还缺少实践以及与老师的交流。”

“眼下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什么?”

“实践。”

林念月用笔轻轻点了下习题册,然后伸手指向自己,说道:

“交流。”

“……”

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机会,在长久的学习过程中,我逐渐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类是有极限的,不,说错了,是一个人是有极限的,即便再如何刷题,背诵,总会在奇怪的地方钻进牛角尖,可能仅仅是因为才做完一道简单的题,便因为惯性思考导致做错,或者因解题过程的不同陷入自我纠结。

无论如何,学习过程中交流都是必要的。

“那帮我看下这道数学题的第三小问吧,证明,我虽然算出了结果,但感觉过程还是可以完善一下的。”

“……”

然后,我就看见林念月的表情从自信满满,到眼神忍不住飘忽不定,整个人坐立难安。

“莫非……”

“我当然知道答案。”

“我也没说你不知道答案。”

“……”

虽然我眼睛尖,看到了林念月耳朵尖染上了粉色,但我还是选择了面无表情,毕竟很少能见到她难堪。

有点想拿出手机拍个照怎么办?

看到角落待命中的黑衣人,我很快便放弃了这个作死的想法。

“我只是,只是刚好答案和你一样,所以……”

“我懂,你不用解释的。”

“……”

见我不再追问,林念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见此情景,我怎能不乘胜追击?

“对了,刚才我说的话对你也有效。”

“什么?”

“不会的可以问我,我随时恭候。”

“……”

躲过意料之中的飞过来的笔,我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碰!”

“哎呦。”

冯淼揉了揉额头,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看得人痛心至极,同时忍不住谴责罪魁祸首。

“林念月,注意点!”

李卓安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不是,我,是他!”

“……”

“你说句话啊!”

“什么?我在做题,发生什么了吗?”

“你!”

“道歉。”

李卓安严肃地对着林念月说道,后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道歉。

“对不起。”

“没事没事。”

冯淼连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有些可爱。

在李卓安面前,即便是林念月也选择了顺从,不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李卓安一个不开心会做出什么。

我回忆起已经身陨道消的闹钟与床头柜,即便是为了眼前这张桌子,也得赶紧让李卓安平复下心情才对。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吗?”

“额。”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们的对话。”

原来李卓安听到了我和林念月的对话。

“好吧,那我也道个歉,真的很对不起,冯淼同学。”

“我真的没事!”

“看上去只留下些红印,揉一揉过一会应该就能散了吧,只能感慨还好某人乱扔笔时还改着笔盖。”

“你!”

林念月听到后立马又要发作,但还是坐会自己的座位,忿忿不平地说:

“下回我再扔你就拿三角尺,圆规!”

“哇,你认识战场原吗?”

“那是谁?咱学校的吗?”

“别在意,比起那个,还是继续学习吧。”

“好吧。”

看着大家逐渐进入学习状态,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今天没有上学,但这才是我想要的学生生活啊,学习会啊,在轻小说里看到时我就很是向往了,现在身临其境,更是充分领会了其中的美好。

难道还有比莎莎动笔声更美妙的音乐吗?难道还有比共同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更浪漫的事吗?难道……

我看向李卓安,我见过她哭,也见过她笑,但像现在这般认真的表情,难道还有比这更美的风景吗?不愧是我的女友,嗯,如果她现在不是在纠结一道送分题就更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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