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因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自然。
遑论那修符的魔道弟子还很贴心的布下了入魇的术式,遮蔽了凡人的感知。
街上的行人都只觉得自己路上走的好好的,转眼就看到两具尸体出现在了眼前,而且死不瞑目,神态狰狞。
一个个只顾得惊呼逃窜,又哪敢上去细瞧,而且他们虽是凡人,但在这样的世界又怎会不知修行者的强大,对多数凡人而言,修行者的争斗就代表着无妄之灾的出现,谁也不想被卷入其中,成为修行者斗法时被余波无意碾碎的尘埃。
...
神朝治下,修行者众多,修行斗法死人是常事,可这不代表不需要重视,何况还是修行者毫无规矩的当街杀人。
这座小镇的体系是担不起这样复杂的案子的,所以负责的县官很快带着一支队伍匆匆赶了过来,接管了现场。
县官大人扫过现场后,当即怒目圆睁,摆足了威严:“于神朝威严普照之下当街斗法杀人……视法度于无物,居然嚣张至此!!”
其麾下一位捕快头子马上向前一步,半跪于地,献上忠心:“在下愿为大人差遣,捉拿案首!”
那县官满意点头,刚要开口,可在看到尸体旁好似无意漏下的一枚铜钱之后,瞳孔猛地收缩,神色更是大变,只听他连连叫道:“差什么遣!还不赶紧上报!去请悬镜司,这案子不是我们能碰的!”
悬镜司是神朝专设针对修行者的机构,坐镇主位的镜主是一位八境的通天人物,其下设四大司命,统御各州大大小小的掌镜使,对外监察各大宗门世家,是神朝制衡天下修行者的手段之一。
而一般要请出悬镜司的案子少说都是震动一州的大案级别,怎么只是死了几个魔门小角色就要去请动那等人物?
那捕头一脸莫名其妙,可见得县官脸上不似伪装的惊意,心头不由得一震,忽地意识到这次的案子大概牵扯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忙喏了一声,迅速离了现场去找人汇报。
余下县官一边极力压下内心惊惧,一边招呼人手更加严密地封锁现场。
待到一切备至周全,他才吐出一口粗气,重新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
待得看出两人的底细,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两个魔门的祸害,死在自己管辖的地界也就算了,居然还和那人扯上了关系。
他看着两人身上精准致命的伤口,想到尸体旁掉落的那枚铜钱,想到铜钱上的【不平】两个字,眼中悄然意掠过一丝惊悸。
杀完人会留下这种铜钱作为信物的,普天之下只有那一人——
不平剑。
那可是连当朝国师都敢刺杀的狠人,而且是一人凿阵,面对的是一千修为精悍,自小以大药打磨躯体,养成军阵体魄的玄甲军!
那一千人摆出的军阵堪比气血绵长,几乎精力无穷的七境炼体大能,而他们没留下那凶人不说,就是早居七境法天之境的国师也因为那一次刺杀几乎“销声匿迹”,只有神都隐隐传来了一些风声,说是那位在刺杀中遭受重创,闭门养伤。
而这次刺杀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虽然神都那边极力隐藏了消息,可天下到底是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何况又是这样的大事,涉及了那样通天的大人物。
风波卷起时,几乎大半个神朝都为之震荡。
他一个小小县官敢卷进这样的案子里,岂不是上茅坑吃泻药,生怕自己的死来得不够痛快?
而忽然他的神色晦涩,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次国师离开神都,正是尊陛下之令前往百尺道院请天下至宝天书碑入神都。
天书碑乃是世上修行者追求的至奇之物,据传也是修行者们能在百尺道院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源头所在。
因为其太过珍贵,所以无人敢私藏,在众多世家与各大宗门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下,被供奉在了百尺道院,用于筛选天才,也供那些人中龙凤参悟,获取机缘。
此番陛下下令遣国师召天书碑入神都,某种意义上甚至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上头的聪明人都爱惜自己的羽翼,其实也没人敢公然反抗旨意。
可在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势力安插了人手,齐聚百尺道院。
而且他们还恰恰师出有名,毕竟这次是百尺道院开放在即,又是一年盛事,诸般天才联袂登场,争夺入院令牌,也争夺珍贵的天书碑参悟机会——甚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这也让那些人有了更多重视的理由。
于是他管辖的这座小庙风波四起,这些日子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大人物。
这次不平剑忽然现身……就是冲着天书碑来的吗?
还有当初国师会被刺杀……也真是不平剑一人能做到的吗?
县官脑中浮现这些想法后,马上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将这些可怕的想法压了下去。
他没敢在现场继续待下去,只是吩咐手下看好现场,待到悬镜司的大人们接手,自己匆匆忙忙离去,为打理后续的事情去做准备了。
..
四月在屋檐上坐着,默默看着街边的乱象。
县官的神色变化悉数都落在她的眼中……她是看不出县官那些的复杂想法,也不知晓事态为何会像是这样的变化,可她能够看出,对方的慌乱,是在发现了江言丢下的那枚铜钱之后。
这样想着,四月不由得看向自己手心里放着的一枚温热铜钱。
这是在瞧见江言丢下那枚铜钱后,她从江言那里又讨来的一枚。
轻轻抚摸着上面的【不平】两字,她的心情也有一些无法宁静。
而在四月于屋檐俯瞰街边乱象时,江言在底下倚靠着一根檐柱,静静地看着屋檐上好似发呆的银发少女。
当初师尊飞升失败……有些人欠下的帐,他还没有找他们算透彻。
他前几年不过算是取了些本金,结了部分利息,终归如今又找到个机会。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是谁来结这笔账呢。”
江言轻轻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温和,也很清冽,藏着十足锋利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