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纵逝,很快又是几日过后。

这日早晨,是春耕结束的第二天,也是两人要出发去往百尺道院的日子。

虽然江言说过,要耗到今日出发有他自己的用意,但是四月还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不过江言没再提起,四月便也倔着性子没有再问。

而且她其实也不觉得这段时间有多么难熬,反而觉得几天的时间过得飞快……

甚至今天起床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的样子,距离自己醒来,一下子就过去十多天了。

按照她原本的规划中,她在见了江言之后,就应该立马去了百尺道院修行,正式重启了自己真正的修行之路……

可是现实似乎与她的预期有了极大的偏差。

四月想着不由得看向眼前吃了大半碗的白粥,粥熬到不粘不稠,恰到好处,吃进嘴里还有淡淡的清甜和回味。

两人身上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有着胰子的清香,但却没有被胰子腌入味……这都是她这些时日修行的结果。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四月脑袋里浮现了这个想法,可随后这个想法又被另一件事情牵扯了注意。

江言的筷子夹起两人面前的小碟里最后一根腌萝卜…

四月的目光死死盯着江言的筷子。

感受到这股无言的注视,江言干咳一声,筷子下压,将这最后一根腌萝卜精准地分成了两半。

两个各自用半根腌萝卜下了最后几口粥,随后江言将碗筷一放,四月很自然地接了过去,去井边打了水去清洗,晾干。

紧接着,四月也没空着,最后一次去收拾了屋子,并且拾掇了不少物件,全部放进了自己芥子环里,就连屋角放着那几坛腌菜她都没有放过,里面有一坛是她在江言指导下新腌的,费了老足的功夫。

江言看着变得空空荡荡的院落,沉默了一下道:“没必要什么都搬走的。”

“我们还会回来吗?”

“应该是不会了。”

“那为什么不拿走?”

江言:“……”

看着好似有着向小管家婆姿态转变的四月,江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近些日子教她的东西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可这并不妨碍他看着这样的少女微微笑了起来。

“为什么看着我笑?”

四月蹙了蹙眉,虽然江言的笑和嘲笑无关,但她总有种自己被欺负了的感觉。

“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江言轻声道。

师兄妹闲聊着,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便一齐走出了院落。

江言锁门的时候,四月牵来了在院门口早就备好的一辆马车,钻了进去。

“果然,人类是很能适应环境的生物。不论是突然的凄冷,还是突然的热闹。”

江言念叨着,也登上了马车,架着马车沿着街道向外边驶去。

四月在马车里没有闲着,而是拉开了窗帘,看向外面缓缓离开的街道,也最后看一眼自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后生活了十几天的地方。

而在这时,街角的那头拐来了另一辆豪奢的马车,与江言驾驶的马车擦肩而过。

在双方经过的那一瞬间,对面马车的人也拉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精致却冷淡的玉容。

她好似随意看了一眼江言驾驶着的、已经远去,只余下一个背影的马车,又将目光缓缓投向四周的街道,座下的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不久后,一身银白飞鱼服的车夫率先下了马车,紧跟着在其身边聚来了七八个身披甲胄的悍卒,在四周摆出了警戒的姿态。

“卫大人。”

见着车夫,周边几人齐齐行礼。

这身银白色的飞鱼服只有悬镜司的掌镜使才有资格得以御赐,而掌镜使作为悬镜司四品职级,在诸多地界都能让当地主官亲自扫榻相迎,便是王侯府邸也不免要给上几分薄面。

然而作为掌镜使的卫戚却甘为车夫,脸上没有任何倨傲之色,甚至在下车之后,看向已经放下车帘的车厢,脸上还充满了恭敬。

“司命大人,我们已经到了。”

卫戚低着头道。

车厢里传来低低的回应声,随后是一道清风掀开了帘子,一身青衣的年轻女人走出,而细细看去,可以看见那青衣长袖间以细腻针脚缝制的龙蟒纹路,彰显其高贵身份。

烟云疏,神朝历年以来最年轻的六境大符师,也是悬镜司最年轻的二品司命。

虽然年纪尚浅,资历比不上其他三位德高望重的司命,可是悬镜司上下无一人敢小觑她,因为她的位置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实打实挣来的。

而且她入悬镜司也是得了当朝国师的提点,虽然朝中上下未有查证烟云疏的根基落在国师一方,但没有人敢断言两人之间没有半点联系。

也是由此,这次国师受刺的大案,悬镜司才默认了烟云疏全权负责,只有她能承得下这份因果。

“当日那两人便是死在此处?”

烟云疏眸光掠过一整条长街,轻声询问。

前几日县官将案件细节通告上去后,悬镜司便立马遣了人来验证,最后也回收了尸首,与一应线索事物。

层层通告确认后,才有了今日烟云疏亲抵现场。

“是,案发之后,当地主官封锁了现场,消息并未泄露出去。”

“而后是我们的人接手,只是不敢细查,担心打草惊蛇。”

卫戚神色肃穆,其实他也知道拖了几天才正式调查现场有多耽误时间,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悬镜司确实天下闻名,就算是几个崇高道门都不敢随意冒犯,可在连国师都敢刺杀的不平剑眼中,杀几个悬镜司的人与宰鸡杀狗无异。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请动司命,亲临现场。

烟云疏未曾过多言语,只是扫了卫戚一眼,卫戚便心下有了计较,带了几个人手去了周边调查询问。

无人知晓,在卫戚离开时,烟云疏袖中一张符纸悄无声息融入了天地之间。

不多时,卫戚带了人回来后,归拢了消息。

“周边居民无甚异常,不过我们找到一个空院落,提及时询问的人只记得是在数个月前被一外来人新租,可是问到外来人具体身份信息,没有人能给出。”

循着卫戚给出的线索,烟云疏来到一处新关上不久的院门之前,随后平静给出了自己的结论:“追不到线索,人已经离开了。”

“不过可以确定是不平剑无疑,通禀国师,调集更多人手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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