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埃里克,正将自己关在临时营帐的密室里。书架上堆满了泛黄的卷宗,从灾厄起源的残篇到历代曙光战士对战脱落者的记载,几乎占满了所有空间。圣光法则凝成的光丝缠绕在书页间,逐字逐句地扫描着——他要从这些被曙光列为“禁忌”的资料里,找到林羽与那位副官之间那道看不见的线。
“灾厄……法则寄生……”埃里克指尖划过一行晦涩的文字,眉头拧得更紧。卷宗里只记载低等灾厄,它们没有意识,只会杀戮生灵,在杀戮中逐渐提升等级,但最高,不会超过皇阶真理神。可脱落执事们却属于另一种——高等灾厄。即使是常年与脱落者交锋的曙光,也没能搞清楚为何灾厄族会出现高等灾厄和低等灾厄这两种极端。高等灾厄和成神后的超凡者无异,能操控法则、不断提升实力,拥有理智——虽然灾厄残忍的本性仍旧明显。他们能轻易号令低等灾厄,这是来自灾厄血脉的压制。被灾厄法则感染的其他生灵,大多数都会变为低等灾厄,但,少数例外,亦或是高等灾厄的主动恩赐,也可以让生灵掌握灾厄的五种法则,从而成为高等灾厄。
突然,桌案上的传讯水晶亮起幽光。他挥手撤去圣光屏障,老部下凯恩的声音带着急促的电流声传来:“骑士长,查到一些东西,您看了或许会……心惊。”
水晶投影展开,几份加密情报在空中悬浮。埃里克的目光扫过第一份,瞳孔骤然收缩——
【脱落者秘法档案(残缺):活体剥离法则结晶。需以精神法则禁锢目标意识,辅以吞噬法则剥离核心法则,只能对终相神以下的存在使用。且有极低的概率,会让法则结晶被剥离者发生性别转换……】
“活体剥离……”埃里克的手指抚过投影上的字迹,指尖冰凉。
第二份情报的内容更让他呼吸一滞——
【近期异动:脱落者十位执事身边,于圣光骑士陨落后不久突兀出现一名少女。身份不明,受到所有执事们的特别优待,实力不明。最初出现为脱落者攻陷47T6位面时的拍卖会上,在【魇渊】【靡音】【背弃】三位执事左右。几大势力探索天堂与地狱遗迹后目标疑似持有蕴含未知法则的长剑。脱落执事们对其异常保护,禁止任何势力靠近……】
未知法则的长剑?埃里克猛地想起那个“副官”紧握剑柄的手。林羽的神器“鸢尾长剑”在他“死亡”后便已一起消失,可那星纹流转的触感,分明与他少年时练剑时,自己亲手为他缠绕的剑穗质感重合。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却控制不住地想起帐篷外听到的对话,想起那截苍白的脖颈,想起那若有若无的圣光气息。所有碎片在此刻拼凑成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轮廓——
林羽没死。她被剥离了法则,改了容貌,换了身份,成了那群灾厄身边的副官。
传讯水晶的光芒映着他扭曲的脸,圣光法则在周身不受控制地翻涌,撞得书架上的卷宗簌簌坠落。凯恩的声音还在继续:“还有……联军已经撕开帝族最后一道防线,正在清剿所有附属位面。脱落者、阿斯加德、天族和奥林匹斯山的军队杀红了眼,连妇孺都没放过……我们的军队也……”
埃里克猛地回神,挥手关闭投影。他冲出密室时,帐外的喊杀声已隐约可闻。联军的铁蹄正踏过帝族的废墟,将那些曾经依附于帝族的生灵碾成齑粉。
而在这血腥的狂欢中心,帝王位面的天空正被法则洪流染成赤金色。
黄天的力量法则如沸腾的泥浆,不断腐蚀着帝甲的王道领域;尼德霍格的龙息撞在权杖上,炸出漫天金纹碎屑。帝甲拄着权杖半跪在地,金袍染血,曾经威严的面容此刻只剩狰狞——他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未倒。
“不朽神……可不是那么好杀的。”帝甲咳出一口金色的血,笑声嘶哑,“王道的概念早已融入所有帝族生灵的骨血,你们杀再多杂碎,也抹不掉‘王道’二字!”
黄天冷笑一声,指尖的力量法则凝成巨爪,撕裂了帝甲的左肩:“是吗?”他抬眼望向位面各处传来的法则波动——那是联军正在屠戮帝族附属位面的信号,“你以为‘王道’的根基是什么?是你的权杖,还是你的血脉?”
尼德霍格盘旋在高空,龙瞳映着下方成片倒下的帝族士兵:“错,是那些信奉你的生灵。”终末法则如暴雨般落下,将一座帝族神殿炸成灰烬,“当最后一个遵循你秩序的人死去,你的概念便会像这神殿一样,化为乌有。”
帝甲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联军为何要如此疯狂地清剿——他们不是为了战利品,而是为了彻底抹杀他存在的根基。
王道法则的光芒在他体内急剧黯淡,权杖上的宝石开始崩裂。远方传来附属位面接连崩塌的轰鸣,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他的神核上。那些他视为“蝼蚁”的族人,此刻却成了维系他不朽的最后锁链,而联军正在一寸寸斩断它们。
“不——!”帝甲发出绝望的咆哮,王道法则化作洪流冲向黄天,却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撕碎。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开始透明,看着权杖上的金龙浮雕寸寸消散,终于意识到,尼德霍格说的是对的。
不朽神的不朽,从不是源于自身,而是源于他们所代表的概念在世间的映射。当最后一个帝族生灵死去,“王道”二字便会从法则长河中彻底除名,他帝甲,也将随之湮灭。除了希冀于不朽神尝试突破不朽之上时自身陨落,这是杀死不朽神唯一方法。
帝王位面的天空开始龟裂,露出下方正在燃烧的城池。帝甲望着那些在屠刀下哀嚎的族人,眼中第一次闪过恐惧——那是概念被抹杀前,属于“存在”本身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