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薇丝坦然点头，吞噬法则在她眼底流转成漩涡：“是。反灾厄派的人，不把他往死里刺痛，就会像附骨之蛆一样盯着你。埃里克越是恨我们，就越不会怀疑那个‘副官’是你——灾厄怎么可能和他疼爱的弟子有半点关系？”
她忽然低头，在林江偌的掌心印下一个轻吻，黑雾般的法则顺着皮肤蔓延，暖得像春日融雪：“委屈你了，我的偌偌姐姐。”
林江偌望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像破开云层的月光，让帐篷内的法则火光都柔和了几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她把手深入洛尔薇丝的衣兜，拿出枚蜜饯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只是……听到他说‘林羽用命践行信念’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那是因为他不懂。”洛尔薇丝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信念这东西，本就是用来打破的。当年的你信奉圣光，却只被支柱家族的那群蠢货当枪使；现在的你跟着我们，我们一定会让偌偌姐姐你站到所有人都仰望的地方。”
林江偌点头，星穹山河剑在手中轻颤，仿佛在回应着她的心跳。她望着眼前五人认真的脸，忽然想起埃里克说的“灾厄不灭，位面难安”。
或许吧。
但此刻，她只想握紧身边人的手，一步步走下去。毕竟，对灾厄而言，所谓的“安宁”，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抢来的。
夜色渐深，脱落者的营地陷入沉睡。唯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在帐篷间穿梭，法则灯笼的光晕在风里轻轻摇晃，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林江偌早已在洛尔薇丝怀里睡熟，呼吸均匀。白日里的情绪波动耗尽了她的力气，连眉头都舒展开来，星纹在她手腕上浅浅发亮，像层柔和的铠甲。洛尔薇丝替她掖好斗篷，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蝴蝶，随即对其他四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五人鱼贯退出帐篷。
“人睡熟了？”刚出帐门，奥菲利的声音就从阴影里传来，归墟法球在她掌心泛着幽光。应瞳和依依并肩站在不远处，死亡法则的骨蝶在她们指尖无声扇动，显然早已收到消息。
“嗯。”洛尔薇丝压低声音，吞噬法则在周身织成隔音屏障，“都到齐了？”
罗莎莉亚抱着暴食大剑，嘴里还叼着半块花蜜糕，含糊不清地嘟囔：“刚从战利品堆里爬出来就被你叫过来，到底啥事啊？按以往，洛尔薇丝你和丽华、柳岁岁不该洗白白然后钻进偌偌的被窝吗？”
绯洛米奈点头，焚天灭世之种在此刻充当了灯泡，照亮了每位脱落执事的脸——当然洛尔薇丝、柳岁岁和丽华都一脸阴沉，显然是被气的。
柳岁岁摇着咒魂涅槃，扇尖轻点罗莎莉亚的额头：“就你话多。叫你们来，是为了一个埃里克的老东西——偌偌还是林羽时的老师。”
洛尔薇丝没理会打闹，吞噬法则的黑雾在周身凝得更浓：“都别闹了。奥菲利，归墟法球的屏蔽阵开最大。”
奥菲利点头，归墟法球爆发蓝光，将十人的身影笼罩其中。阵法边缘泛起涟漪，连巡逻队的脚步声都被巡逻隔绝在外。
“说正事。”洛尔薇丝的目光扫过众人，“今天发生的事，我都用精神法则共享给你们了。对于怎么‘处理’埃里克，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处理埃里克？”罗莎莉亚把暴食大剑直接插在地上，“直接杀了便是。留着他，迟早是祸害。”
芙蕾妮塔点头，挥舞了一下晨雾双刀：“罗莎莉亚说得对。他对偌偌的执念太深，又抱着反灾厄的死理，迟早会查到真相。”
“所以说你们腐化派系没脑子，要能杀白天我和丽华她们早宰了他了。”洛尔薇丝翻个白眼“先不说他是曙光的重要人物，他还是偌偌姐姐的老师。杀了他，偌偌姐姐会怎么想我们？！还有奥菲利你别瞪我，本小姐又没说错。你虽然没发表意见但刚刚你点头了，当本小姐没看见？”
奥菲利的归墟法球微微震颤，幽光映着她凝重的脸：“要不……通知那些支柱家族？用帝族的部分资源换他们把埃里克调离前线，比如派去看守边境位面？”
“交易？”洛尔薇丝嗤笑一声，吞噬法则在眼底翻涌，“支柱家族那群蠢货虽然逃不出我们的掌控 但太蠢。我们贸然让他们动埃里克，说不定会引起曙光里某些人怀疑。到时候别说是调离，恐怕还会把他派来盯着我们的动向。”
罗莎莉亚啃着花蜜糕，含糊不清地接话：“那到底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留着他这个定时炸弹吧？万一他哪天查到偌偌就是林羽，以他那疯魔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别说是师徒情谊，怕是连偌偌的性命都要受到威胁！”
这话一出，帐篷外的空气瞬间凝固。十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林江偌沉睡的帐篷上，眼底都泛起一丝冷厉——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们的偌偌。
“或许……”芙蕾妮塔忽然开口，晨雾双刀在掌心转出冷光，“可以用更迂回的方式。埃里克不是最恨灾厄吗？我们可以故意放出消息，说有批低等灾厄要偷渡到曙光的附属位面，引他去追。然后……”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在他离开核心势力范围后，让克苏丽娜大人麾下的邪神动手。”
“你是说克苏鲁邪神？”绯洛米奈的焚天灭世之种跃动着火星，“让克苏丽娜陛下的族人出手，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不会。”洛尔薇丝摇头，吞噬法则在指尖凝成细如发丝的线，“克苏丽娜阿姨本就负责清理位面缝隙的漏网之鱼，让她‘顺手’解决一个追剿灾厄时‘不幸’遭遇埋伏的骑士长，合情合理。事后就算曙光怀疑，也抓不到任何把柄——幽冥法则的湮灭效果，可不会留下证据。但……偌偌姐姐肯定会因为埃里克的死伤心的，万一哪天查出是我们做的怎么办？还是得换一个。”
夜风卷着沙砾掠过帐篷顶端，发出细碎的声响。埃里克屏住呼吸，将身形隐在阴影里，指尖的圣光法则凝成几乎不可见的细线，缠绕在耳侧——这是他早年从一位隐世法师那里学来的秘术，能在不触动防御阵的前提下，听清百丈内的低语。
他本该在灰袍长老的劝说下返回主营，可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疑虑却像毒藤般疯长。那个斗篷下的“副官”，那截苍白的脖颈，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圣光残味，都让他无法释怀。林羽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脱落者的营地防御竟如此松懈。”埃里克冷笑一声，指尖的圣光悄然流转，避开巡逻队的视线，如鬼魅般潜向脱落者的核心帐篷区。他要亲自确认，那个“副官”到底是谁。
然而，还未靠近林江偌沉睡的帐篷，一阵隐晦的法则波动便引起了他的警觉。那是能量屏蔽，带着浓郁的腐化法则气息，将前方数十丈的区域完全笼罩。
“在开会？”埃里克的心跳骤然加快，悄然后退数步，躲在一处堆放物资的木箱后。他将圣光细线延伸至极致，勉强穿透了屏蔽阵的边缘。
帐外十人的对话，如冰锥般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杀了他，偌偌姐姐会怎么想我们？！”洛尔薇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像淬了毒的匕首。
“……埃里克对偌偌的执念太深……万一他哪天查到偌偌就是林羽……”罗莎莉亚的声音含混不清，却字字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轰——
埃里克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惊雷劈中。
那个副官就是林羽？
怎么可能！林羽分明已经死了，圣光法则结晶都被送回了曙光圣殿，那是铁一般的事实！那些灾厄在胡说八道，他们是想故意扰乱他的心智！
可……那个“副官”的身影，那丝熟悉的圣光残味，还有此刻这些灾厄的对话……无数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拼凑，指向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可能。
“……引他去追低等灾厄，让克苏丽娜大人麾下的邪神动手……”芙蕾妮塔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冷静。
“……幽冥法则的湮灭效果，可不会留下证据……”洛尔薇丝的声音紧随其后，像毒蛇吐信。
埃里克的手指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
他们不仅知道了他的怀疑，还要杀他灭口！更可怕的是……那个副官真的就是林羽？！
林羽没死？她变成了女人？还成了灾厄的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想起林羽在圣殿宣誓时的样子，少年身披银甲，手握圣剑，眼神清澈如洗：“以圣光涤尽黑暗，以剑锋斩绝灾厄。”
可现在，他的弟子，他最疼爱的林羽，居然成了灾厄口中的“偌偌”，被那些他誓死要铲除的怪物护在羽翼之下？
“……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我们的偌偌……”依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埃里克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周身的圣光法则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险些冲破隐匿状态。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
他想冲出去，想质问那些灾厄，想撕开那个“副官”的斗篷，看看那张脸到底是不是林羽。
可他不敢。
洛尔薇丝的话像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杀了我，奶奶会掀了整个曙光圣殿……”
他若此刻动手，别说救回林羽，恐怕连自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累整个曙光。
更让他恐惧的是——如果那个副官真的是林羽，她是自愿留在灾厄身边的吗？那些关于“死亡”的细节，那些残酷的编造，是不是她默许的？
“……换个方式。”奥菲利的声音忽然响起，“委托耶梦加得和芬里尔‘无意间’透露给曙光长老会，说埃里克骑士长心神失守，多次违反联军禁令，意图对脱落执事动手。长老会本就忌惮埃里克的激进，定会借机将他召回曙光本部禁足。我们救了他们的妹妹海拉，这点小忙这两个妹控不会拒绝”
“这个办法好！”白幻夜的声音雀跃起来，“既不用杀人，又能把他彻底隔开，还能让曙光欠我们个人情～”
洛尔薇丝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就这么办。奥菲利，让伊莎贝拉，蕾娜和阿莫拉斯去联系芬里尔和耶梦加得。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
埃里克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窒息。
他们连后路都想好了！要让他被召回曙光本部，永远失去接近林羽的机会！
他猛地抬头，望向林江偌沉睡的帐篷。那里一片寂静，只有法则灯笼的光晕在帐篷布上轻轻摇晃，勾勒出一道纤细的剪影。
那是林羽吗？
他的弟子，真的变成了和灾厄为伍的“偌偌”？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木箱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埃里克的指尖在颤抖，圣光法则忽明忽暗，像他此刻混乱的心境。
他不能走！他要知道真相！
可理智却在疯狂尖叫——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归墟法球的屏蔽阵消失，十人一起走入了帐篷。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灯笼的光晕，照亮了木箱后的阴影。
埃里克最后看了一眼那顶帐篷，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与决绝。他猛地转身，圣光法则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夜色之中。
他要查清楚真相。
无论那个“偌偌”是不是林羽，他都必须弄明白——他疼爱的弟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帐篷内，林江偌翻了个身，星纹在手腕上轻轻闪烁。她似乎做了个梦，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往洛尔薇丝的怀里蹭了蹭，呼吸依旧均匀。十位脱落执事一起笑了笑，眼前的少女，是她们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