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人台上套着件未完工的束腰，肋骨位置的鲸骨支棱出来，活像具被剖开的尸体。

“嘶~”

凉莱倒歇了一会凉气。

她踩到团黏糊糊的丝线，低头发现是团暗红色绣线，在阴影里像凝结的血痂。

墙角的镜子里突然闪过黑影，定睛看却是件挂在钩子上的黑纱丧服，袖口缀着的珍珠正随着气流轻轻摆动。

最里间的橡木柜台布满虫蛀的孔洞，台面上摆着个畸形的人偶。用各色碎布拼成的身躯上，赫然缝着颗真正的猫头骷髅，空洞的眼眶里塞着两粒褪色的玻璃珠。

这幅场景着实有些阴森了，让凉莱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她试探性的往木柜台后面望了望，发现有个长着胡子的中年大叔在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好像随时会栽下椅子。

“你好？”

凉莱试探性的打了个招呼。

老板的鼾声戛然而止，他几乎条件反射性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待看清来人之后，脸上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您好，美丽的女士，请问您想买哪条布料？还是说要定制衣服？”

由于凉莱从教会那边出来之后，找了个地方脱下了身上的圣女服，换上了便衣，还整了套斗篷盖上，遮住了上半张脸，所以现在完全不担心被裁缝铺老板认出来是自己是教会的人。

凉莱回忆了一下阿斯特里斯和德露西亚交代她的话。

“给我来一块儿上好的料子，能让别人看不出我原本身上的气质，我要成为今天晚上最闪闪发光的月亮。”

完整的一字一句念出这句话之后，裁缝铺老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随后收敛起了笑容。他绕过凉莱，来到了自己的店铺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将门给锁上了。凉莱那心紧张的一瞬，但是裁缝铺的老板再次绕过她，冲抬了抬手，示意凉莱跟上来。

凉莱没有犹豫，立刻跟上了裁缝铺老板的步伐。

只见裁缝铺老板推开了身后装着布料的柜子，一到暗门就出现在了二人面前，老板掏出钥匙，插（）进了锁孔里，扭动了几下。“咔哒”一声，一道黑漆漆的，通往地下的暗道就出现了。

“走吧，和我来。”

裁缝铺老板再次招手。

凉莱这一次也犹豫了一下，但是只有一秒，就坚定步伐跟了上去。

倒不是后悔来这里了，而是人类有对于黑暗和未知事物的恐惧是很正常的事情。凉莱默默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角，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以备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

这暗道并不长，只走了一分钟就到了一间新的屋子里面。

这小屋里面黑漆漆一片，裁缝铺老板点燃了蜡烛，这才有了光源，让凉莱看清楚了屋子里面的景象。

烛光摇曳的瞬间，凉莱的瞳孔骤然收缩。

四壁挂满半透明的薄膜，像晾晒的宣纸般轻轻颤动。每张薄膜上都保留着细腻的毛孔纹理，在烛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诡异光泽。

墙角堆着几个陶罐，泡着浮肿的指尖与耳垂，像被雨水泡发的银耳。

“都是上好的胎膜。”

老板用钩子挑起一片。

“少女背部的皮肤，鞣制时加了蜂蜡。”

那薄膜发出脆响，露出内侧蓝紫色的毛细血管网。

凉莱的胃袋突然抽搐起来。

“这，”她指着其中一片皮肤，“这个是假的吧？”

裁缝铺老板轻笑了一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

“你猜猜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凉莱打了一个哆嗦，内心喊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不是信佛的，而是信上帝的，她赶冒拍了自己的嘴巴两下。

“上帝保佑……”

她将自交握住的两只手举到了胸前。

裁缝铺老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这小姑娘胆子真小，我当然不能为了做这些东西就杀人啊，这些是真的倒是是真的，但是都是自然死亡的年轻人，要不是饿死的，要不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总不能为了做这点儿东西就真的去杀人吧？”

听到这里，凉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赶忙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昨天晚上画的画像，恭恭敬敬的递到了老板面前。

“这就是我要做的人脸，只做脸部就可以了！”

老板接过了画纸，铺在桌面上，看了一眼。

“哦，这个好做。”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朝着凉莱再一次伸出手来，还做了个“掂量”的动作。

凉莱立刻会意，双手奉上了金币袋子。

虽然不知道要给对方多少钱吧，但是这玩意儿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反正作为圣女，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以前说自己“视金钱如粪土”只是形容自己清高的美好品格，现在说自己“视金钱如粪土”，是因为真的钱多的可以往外扔了。

这种差距，让凉莱自己都觉得心酸。

裁缝铺老板打开钱袋子，只看了一眼就喜笑颜开。

“行！你就在那里坐着，你这单我加班加点给你做！你就瞧好吧，快的嘞！”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凉莱陪笑了两声，就搬了把小凳子坐在远离那些皮的墙角，有些无聊的观察着周围的东西，有些昏昏欲睡。最后还是老板看不下去了，给了她一本书看，这才让凉莱勉强熬过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后，裁缝铺老板拿着新鲜出炉的皮装进了袋子里面，递给了凉莱。

“喏，小姐，做好了，拿着吧，这玩意儿可不经划。记住，可以用三次，用完之后还可以再到我这来做。不过要注意一点，这人皮不能长时间泡在水里，也不能在阳光下暴晒太久。”

这一段话和德露西亚昨天嘱咐她的一模一样，凉莱已经把这一段话牢记于心。

她接过袋子，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就跟随着老板走出了密室，重新回到的阳光下。

就在凉莱心情不错的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声罐子砸在地上的脆响，接连而至的就是凄厉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