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闻礼,阳春白雪,得于斯人。赵闻礼(生卒年不详),字立之(一作正之、粹夫),号钓月,临濮(今山东濮县)人,约生活于南宋理宗淳祐年间。其编纂的《阳春白雪》收录两宋词人作品六百余首,保存了大量南宋江湖词人的佚作,在宋词总集中收录词人数量居冠。该词集以婉约雅正为主要选录标准,兼具应歌娱乐与存史功能。其词作《玉漏迟》等作品意象细腻婉约,善用'萧娘'等典故符号,但部分作品存在著作权争议。

孔子列举少正卯的罪恶说:“言论错误却显得很博学,附和错误的东西却又加以润饰。”内心歹毒而外表却用才能将它粉饰起来,众人不能发现,就认为他是贤人。内心歹毒而外表却掩饰得很好,世人认为他是贤人,那么内心善良外表却无法自我表露的人,众人也就认为他是不肖之辈了。是非混乱而不治理,唯独圣人能识别是非。

人的言行大多如少正卯这类人,唯独贤圣能识别他们。世间有是非颠倒的言语,也有正确与错误混淆不清的事情。判明颠倒的言语,判断混淆不清的事情。只有贤良圣明的人才能够胜任。圣人的心清明而不昏暗,贤人的心有条理而不紊乱。用清明考察谬误,没有什么看不明的;用条理解释疑惑,疑惑没有不能断定的。

如果和世人的意见不同,即使话说得很正确,众人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呢?沉溺在俗言之中日子久了,就不能自拔而服从正确的言论。所以正确的言论被众人所反对,违背世俗标准的礼节被众人所指责。《管子》说:“君子在堂上说话能符合满堂人的心意,在室内说话能符合全室人的心意。”很奇怪这样的说话,怎么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呢?

如果正确的话说出来,全堂的人都有正确的理解,然后所有的人才会满意。如果在座的人没有正确的理解,人说的话违理怪异,怎么能使人人都满意呢?歌曲很绝妙,能附和的人就很少;说的话符合实际,同意的人也很少。和歌和听话,是同一回事。

歌曲绝妙人们就不能都附和,言论正确人们就不能都相信。“鲁文公违反祭祖的正常顺序,有三个大臣离开祖庙;鲁定公按照礼法祭祀,却有五个大臣离开祖庙。”习惯于世俗的人,就说按照礼法做是错的。通晓礼法的人少,那么识别正确与否的人就稀少。君子说的话,堂室中的人怎么能都满意呢?

玉漏迟

絮花寒食路。睛丝罥日,绿阴吹雾。客帽欺风,愁满画船烟浦。彩柱秋千散後,恨尘锁、燕帘莺户。从间阻。梦云无准,鬓霜如许。

夜永绣阁藏娇,记掩扇传歌。剪灯留语。月约星期,细把花须频数。弹指一襟幽恨,谩空倩、啼鹃声诉。深院宇。黄昏杏花微雨。

《玉漏迟》一词,以“絮花寒食路”开篇,便已把读者拖进一条铺着春末残英的寂寞长亭。寒食已过,柳絮似雪,却不再是“春城无处不飞花”的烂漫,而是“路”字所暗示的漫长与漂泊。词人把“絮花”与“路”并置,既是实景,又寓“身似絮、命如路”的身世之感;花尚能归根,人却天涯无泊,一句便奠定全篇“羁怀”基调。

紧接着“睛丝罥日,绿阴吹雾”两句,用字极细:游丝在阳光里闪烁,若有情地“罥”住日脚;而浓绿成阴,又似含烟吐雾。丝与雾皆轻虚,却偏要“罥”要“吹”,遂使静景中生出动荡,好像词人欲抓住一缕温暖,却终被风夺去。这两句的视觉层次极丰富:上句亮,下句暗;上句仰观,下句俯视;既写出了暮春午后的光影变幻,也暗写了“欲留不得”的心绪。

“客帽欺风,愁满画船烟浦”一笔兜回自身。“客帽”点明行旅身份,“欺风”二字最耐咀嚼:风本无情,何以言“欺”?实是客子体弱畏寒,却偏偏逆风而行;一个“欺”字,把人与风的对峙写得带血带泪。“愁满画船烟浦”句,空间骤然开阔:江面水烟迷离,画船停泊,而愁竟像可触之雾,充塞舟中。此处“画船”之华美与“愁”之沉重形成反讽,愈华美愈寂寞,愈热闹愈凄清,正是词心深处“无人省”的幽咽。

“彩柱秋千散后,恨尘锁、燕帘莺户”由江头折入旧院。秋千尚在,彩柱犹明,而“散后”两字,顿觉笑语成空;秋千索上蒙尘,燕莺栖处深闭,帘幕低垂,一切人事都随春去。词人不说人去楼空,只说“尘锁”,便见尘封的不只是门户,更是再不能开启的时光。此段由动景(秋千)转入静景(尘锁),由外景(烟浦)转入内景(闺阁),空间层层递进,情感亦层层收紧。

“从间阻”三字,陡然一断,似哽咽而语塞:既是被山川间阻,更是被人事间阻。于是“梦云无准,鬓霜如许”——连梦中归舟也漂无所泊,而鬓边已见霜华,以“如许”二字收束,无限沧桑俱在不言中。

下片“夜永绣阁藏娇”转入追忆。一句“藏娇”,既写伊人昔日之矜贵,也写自己心底之珍藏。“记掩扇传歌,剪灯留语”,两事皆极亲昵:掩扇半遮,歌声从扇底流泄;剪灯夜话,烛泪与人泪并落。动作之细、距离之近、光影之柔,都在方寸间被放大,成为词人反复摩挲的“记忆琥珀”。

“月约星期,细把花须频数”两句,笔致轻倩,却刻骨。“月约星期”暗用牛女之典,写两人私誓密约;“花须频数”则以闺中游戏写两情缱绻:手捻花蕊,一瓣瓣数归期,数到指尖都染花香。然愈是细密,愈衬出今日之断裂:昔日数花,今日数恨;花有尽而恨无穷。

“弹指一襟幽恨,谩空倩、啼鹃声诉”。“弹指”写光阴之疾,“一襟”写愁恨之满;“谩空倩”三字,一声长叹:纵使千呼万唤,也唤不回当年,唯山深处杜鹃哀啼,替人空诉。词人把不可解之恨托付于鸟声,而鸟声亦归空寂,于是所有语言都失败,唯余“深院宇。黄昏杏花微雨”作结。

末句以景结情,却非泛泛之景:深院锁春,黄昏薄暝,杏花微雨。雨本无声,却因“微”字而似泪;花本无言,却因“杏花”而带血色。整个空间被压缩到“深院”一隅,时间被定格在“黄昏”一瞬,色彩被收敛至“杏花微雨”的淡红轻白。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每一朵杏花坠落,都是一声不可闻的叹息;每一丝微雨,都是一缕不可触的旧梦。

通篇结构上,词人先以“絮花”起兴,写羁旅之“形”;继以“画船”“秋千”写遥隔之“境”;再以“绣阁”“花须”写追念之“情”;最后以“深院微雨”写绝望之“神”。由外景而内景,由现实而回忆,由浓愁而淡语,层层脱卸,以“淡”收“浓”,遂使哀感顽艳,味之无尽。

语言风格上,吴文英好用丽字密典,而此篇却以白描胜:如“客帽欺风”“剪灯留语”,皆口语化而不失精炼;又如“月约星期”“花须频数”,虽用典而不隔,反生新巧。全词无一字生涩,却处处见锤炼之功,可谓“清而能腴,淡而实厚”。

若将词境扩为一幅长卷:上片是“春江送别图”,柳絮、游丝、烟浦、画船,皆在蒙蒙水气中;下片则是“深院忆旧图”,绣阁、灯影、花蕊、微雨,皆在沉沉暮色里。两幅画面隔水相望,中间横亘着“人间别久不成悲”的辽阔时间。于是,“絮花”与“杏花”首尾呼应,一在天涯,一在深院;一在白日,一在黄昏;一在漂泊,一在埋葬。全词遂成为一只对折的“时间之匣”,外壁刻着行旅风霜,内壁藏着闺阁灯花,而词人便是那只匣中永远关不住的哀音。

所以还是,欲知后词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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