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与沈鱼儿前去藏书阁借阅功法秘籍,途中却听到一群弟子围在一起热烈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驭兽峰新收了个弟子,叫沈鱼儿,那控兽天赋简直绝了,连峰主都对她赞不绝口!” 一个圆脸弟子兴奋地说道。
“哦?这家伙什么来头?”
“沈啊,她来自沈家!”
原本兴致乏乏的弟子瞬间来了兴趣,“就是那个掌控浮空飞舟的那个沈家?”
“没错儿!”
“好家伙,连这种御兽世家的子弟都来咱们青云门了,这届新人的入门仪式恐怕会热闹起来了。这位沈家子弟,叫什么名字。”
“嘿!你不知道吧,”那圆脸弟子忽然将手伸到嘴边作虚掩状,说话声却变大声了些:“这次的新弟子里,有两个人同名同姓,都叫做沈鱼儿。”
那听话的弟子眨了眨眼,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你的意思莫非是……”
“没错,就是那个被御兽峰内定的沈鱼儿!!居然有俩!”
……
……
“新来哒?”
藏书阁安安静静,入口处的师姐抬了抬眉眼,瞥见两名漂亮师妹后态度似乎都变柔和了许多,她站起来,替两女指了指路。
正如所有宗门规矩一般,新弟子只允许在第一层借阅经典,借阅数量有限、借阅时长有限,甚至……戒律堂还会根据借阅记录抽查弟子的掌握程度。
若是发现只借不学,还会遭到戒律堂的责罚。
这条戒律逼着青云门弟子掌握的法门越来越多,这导致绝大多数弟子都有着集百家之长的特征。
当然,这样的要求有利有弊,若是天赋不够之人,必然沉寂、泯然、迷失于学无止境的浩瀚经典之中。
“小林,你打算找什么书?”
沈鱼儿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哪怕乔师姐不说,沈鱼儿自己也能感受到,她对于御兽法一事算上有点天赋,但并不多,不过她本来也志不在此。
反倒正好可以集中精力于水法一事的学习上。
她有长气歌作为根基,本身对水法就有一定的基础,哪怕长气歌只是残本,也足够让她快速入门了。
专精水法,三个月后的入门仪式上,她才能表现得更加如鱼得水。
至少……可以与另一个“沈鱼儿”一战。
问题反而出在林南这里。
她上次修炼长气歌甚至都没感应到气……三个月后的入门仪式,她又该怎么办呐。
总不能靠着一身蛮力。
凭借着呼吸法大力出奇迹吧,不现实呐。
林南看出了沈鱼儿的顾虑,她招招手,“鱼儿你去找门水法学学,我也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帮助我入门先掌握气的法门。”
沈鱼儿犹豫片刻,她便点点头,“小林你不要勉强,如果你新学的法门还是没办法帮助你找到气的存在,不如再多花点时间仔细研究下长气歌。”
“说不定你就是那种大器晚成的天才呢,万事俱备只差掌握真气了!”
小姑娘握了握拳,为林南加油打气。
林南抿着唇笑了下,便将沈鱼儿打发了去。
藏书阁内,青云门弟子正专心致志的看书,偌大的一层里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沙沙的翻书声。
林南本以为这里面全是青云门收集的各类奇门法术,锻体金刚术,可没想到仔细一看,这里面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从《金瓶梅》、《陈师傅一百天教你成大厨》到早已灭亡的宗门不传之法,从《历史通鉴》到关于正道与魔门恩怨情仇的言情版通史。
真是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都有。
林南不由咋舌,她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正道门派运祚千万年,硬生生从以往臣服于妖,到灭了妖国,最后斩除妖族。
这都是经验呢,管它好的坏的,起码传下来了。
林南都快挑花了眼,她在浩瀚书海里翻翻找找,最终目光锁在了一本名作《请妖法》的法门上。
光看名字,这法门似乎就很适合自己的半妖之身。
只是…这书放得也太高了。
她踮起脚尖比划了下,脸上露出无奈的笑。
食指有些纠结的卷了卷发梢,犹豫片刻,趁着四下无人,便悄悄从一旁挪了根吱呀作响的独凳过来。
她单脚踮在独凳中央,努力伸长右手,颀长白玉指尖在书籍侧面一点一点的戳挪出来。
少女的表情非常严肃,仿佛在与什么恐怖的敌人战斗。
嘎吱——
独凳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裂声,白发少女站在上面,身形摇晃。
“诶?诶诶??”
下一秒,林南脚下一滑,瞬间歪倒下去。
呼。
“请小心。”
一只纤细而有力的手臂不知何时环住林南的腰肢,将她自半空中轻轻揽住。
那手臂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触碰到林南衣料时,却刻意收了力道,温柔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
说话的是道女声,清寒冷冽,如是雪山融水淌过玉石,可尾音里藏着一丝极轻的颤抖,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南仰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那眸子很黑,盛着千年未化的寒潭,可潭底却有细碎的光在颤。
黑色发尾用一根素银簪子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映得肤色愈发苍白。
“你……” 林南刚要开口,便见对方另一只手轻轻勾起手指。
指尖掠过虚空,她踮脚都够不到的《请妖法》忽然从书架上滑落,带着书页翻动的轻响,稳稳落进她掌心。
“你在找这本书么?” 对方摊开手,掌心躺着那本封面陈旧的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请妖法》,倒是个有趣的书名。”
林南从她怀中退开,微微行礼,碧色的眸子里漾着温和的光。
“谢谢你,” 她轻声道,“请问该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寻林,” 对方的声音缓了缓,目光落在林南的白发上,停留了太久,久到林南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才移开视线,“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
“寻林……” 林南念了一遍,忽然笑了,眉眼弯成月牙,“好巧,我也姓林。你总不能是在找我吧?”
这话本是玩笑,可寻林却定定地看着她,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良久,她才轻轻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
“如果说,我真的在找你呢?”
林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界限分明的光影,寻林站在阴影里,一半脸亮,一半脸暗。
“那可真是……” 林南指尖卷着发尾,试图掩饰心底的异样,“听起来就像有什么遗憾呢。”
寻林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带着点自嘲,又有点说不清的悲凉:“或许吧。”
她抬手,似乎想掸去林南肩上的灰尘,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其实没必要太在乎以前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林南仰头看着她,声音轻得像羽毛,“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呐。”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寻林强装的平静。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呢喃:
“可我们……早就不是初见了啊。”
林南没听清,也不愿听清。
她从寻林掌心接过《请妖法》,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对方的皮肤,只觉得一片冰凉。
“那我先告辞了。”
林南抱着书,转身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
她回头望了一眼,寻林仍站在原地,背对着她,阳光落在她的发上,泛着一层虚幻的光晕。
风吹过走廊,带来远处练武场的吆喝声,却吹不散鼻尖萦绕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和很多年前,寺庙里的味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