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一个充满了安心感的拥抱。

但夏侯明,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具身体,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变得越来越僵硬。

“我和郁语晦……没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谎言。

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谎言。

“你骗人!”

泠异彩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

下一秒,夏侯明感觉天旋地转。

泠异彩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雌豹,猛然压上她的身体,双手如铁钳般将她的手腕死死按在床的两侧。

在窗外透入的昏暗月光下,夏侯明第一次看到泠异彩脸上那陌生的神情——偏执而狂热,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令人心悸。

“你骗我!”她歇斯底里地低吼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颗颗砸在夏侯明的脸上,“你明明和她……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你翘课,去游戏厅,还和她牵手!我都看到了!”

“是不是她强迫你的?小明,你告诉我!是不是!?”

“你先冷静一点……”夏侯明被她失控的模样吓得心跳加速,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很冷静!”泠异彩打断了她,“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我知道,你只是被她蛊惑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只是迷失了自己!”

她突然低下头,语气转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别怕,小明……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她的手,开始在夏侯明身上游走。

她的触摸,虔诚得像一个正在清洁神像的信徒。

她要将郁语晦那个肮脏的女人,可能留在她身上的所有痕迹,都一一地、用自己的方式,净化干净。

她抚摸过那些已经结痂的伤痕,指尖带着怜悯和愤怒。

“你看,她弄伤你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根本不是在帮你,她是在伤害你!”

夏侯明浑身僵硬,恐惧与屈辱如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泠异彩的行为愈发大胆。

她低下头,开始亲吻夏侯明的脖颈、肩膀,甚至是那些伤痕所在的位置。

每一个吻,都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在她看来,这不是欲望。

而是一种“盖印”——

她要用自己的气息,覆盖掉另一个女人的痕迹,将这副被“玷污”的皮囊,重新标记为属于她的圣域。

夏侯明麻木地承受着,脑海中只剩几个单调的念头在循环:

随便你吧。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如果这样能让你冷静下来。

如果这样……能让你变回原来的泠异彩。

可她错了。

泠异彩没有变回去。

她变得更加……疯狂。

“那个女人还没对你做过这些事情吧?对不对?”

她抬起头,用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侯明,像在渴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觉得还不够。

那个“小明”的灵魂,仍被囚禁在这具陌生的皮囊之下。她必须用更彻底的方式,将他“唤醒”。

她的手,绕到夏侯明的背后,熟练地解开那几个她亲手扣上的小挂钩。

夏侯明浑身一僵。

“你……干什么……”

“笨蛋。”

泠异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宠溺的笑意。

“女孩子睡觉时不用穿这个。”

她像剥开一件礼物包装一样,轻柔地将那件刚赋予夏侯明的“女性符号”亲手剥下。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她的语气像在教导一个懵懂的孩子。

“你果然,还是我的小明呀。”

在这句温柔而荒诞的“判决”中,泠异彩开始了她的“检查”。

她的手,先是握住了夏侯明的手腕。

“你的手,比以前小了好多。”

她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夏侯明的手背,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和悲伤。

“以前,这里都是打球磨出来的茧子。”

她的触摸,顺着手臂缓缓上移,掠过那些结痂的细小划痕。

“这里,不该有伤的。”

她轻声说,像在对一件被玷污的珍宝感到惋惜,也像在自言自语。

泠异彩的手游移到她的肩膀,她的后背,她的腰侧。

“你太瘦了。”她叹了口气,“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最终,她的手停在了她既厌恶又不得不承认的“证据”上。

夏侯明能感觉到,泠异彩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突然,泠异彩低下头,栗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她的脸,也掩住了夏侯明的胸口。

夏侯明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能感觉到一股湿热的气息,越来越近。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传来。

“呜!”

夏侯明疼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讨厌的东西。”

泠异彩抬起头,盯着夏侯明因痛苦与震惊而扭曲的脸,声音低沉,夹杂着愤怒与委屈。

“都是因为这个东西……小明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然后,她的手,继续向下。

夏侯明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她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地方。

当泠异彩的手,终于要越过最后的界限时——

夏侯明那濒临死亡的自我意识,如同被警钟猛然敲醒,从麻木中骤然苏醒。

“泠异彩。”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冷静。

冷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你现在有点不太对劲。”

泠异彩的动作骤然停住。

夏侯明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因激动而潮红的脸,继续用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陈述着事实。

“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很奇怪。”

然后,她的声音终于软下来,带着一丝卑微哀求:

“求求你,别再继续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泠异彩那只正要侵犯她的手。

“算我求你。”

泠异彩像从梦中惊醒般浑身一颤。

她凝视夏侯明那双满是恐惧与哀求的眼睛,脑海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

为什么?

我是在救你啊。

我是在把你从这个错误的身体里,拉出来啊。

为什么……你却要拒绝我?

一股不被理解的委屈和失败感,如潮水般将她吞没。

她崩溃了。

她从夏侯明身上翻了下来,蜷缩在床的另一角,用被子蒙住头,无声地、剧烈地,颤抖着,哭泣着。

夏侯明没有去安慰她。

她只是拉过另一半被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转过身,背对着那个正在哭泣的世界。

在黑暗中,两人沉默地隔着遥远的距离,度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

夏侯明醒来时,身边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目光落在床边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枕头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与泪痕。

已经走了吗?

她动了动身体,能感觉到被子下面,自己依然一丝不挂。

她坐起身,用被子裹紧身体,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

那套崭新的内衣和那条偷来的连衣裙,已被整整齐齐地叠好,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份无声的告别。

夏侯明沉默地穿好衣服,推开了房门。

事与愿违。

厨房里传来“滋啦滋啦”的煎蛋声,还伴随着一股食物的焦香。

泠异彩系着一条不知从何处翻出的、洗得发白的旧围裙,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

晨光透过窗户,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仿佛未被昨夜的阴影触及。

看到夏侯明出来,她转过头,脸上绽放出那熟悉的、天使般完美的微笑,与昨日、与从前别无二致。

“小明,早上好!”

她将一盘煎得金黄的荷包蛋端上餐桌,摆在那些空荡荡的盘子旁。

“昨晚,睡得还好吗?”

她的语气明快,仿佛昨夜那场充满泪水、挣扎与侵犯的黑暗,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夏侯明看着她,看着她那一如既往的温柔面容。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昨晚,已经无可挽回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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