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领先了一代的飞机就这么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当帆布罩被埃洛伊丝猛然揭开，溅起的风尘，丝毫不能阻挡奥古斯塔几人的视线。
“好厉害，好美。”奥古斯塔顿时见过的战舰和汽车，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怪又透露着美丽的家伙。
飞鸟I型在煤气灯下展露出锯齿状的金属羽翼——锅炉余烬在排气口闪烁如熔岩，炮管流转的寒光刺破试验场的蒸汽迷雾，正停在一旁，相比之下犹如孩童的竹蜻蜓。
再接着拉下启动杆，涡轮机发出巨龙苏醒般的低频嗡鸣。
黄铜齿轮在透明翼膜下高速咬合，将蒸汽压入推进轴管。
后座炮手奋力摇动绞盘升起炮座，60mm膛线在铰链转动的金属摩擦声中锁定地平线，宣告一个属于新的“飞行”的时代即将降临。
“没想到这架飞机居然这么，的，怎么说呢？”埃洛伊丝看着这家完全不同于维德兄弟弄出的那架云雀1号造型的飞机，相比起来，飞鸟I型更加的坚固，更加的稳定和成熟。
心里不由的有些发颤，但她其实更介意的是飞鸟I型后面的那门大炮
埃洛伊丝·费尔班克斯不想让天空都充满战火的硝烟，大地上的人们已经够乱的了，难道就连天空也要污染吗？
当埃洛伊丝把目光一向那门大炮时，心里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担忧，但是这依然掩盖不了少女那颗向往天空的心。
事实上，埃洛伊丝已经做好了坠机的准备了，但她听到维多利亚小姐也要和她一起乘上飞机时，不禁有些诧异。
“维多利亚小姐，你真的要和我一起搭上这架完全没有经过实验的飞鸟吗？”埃洛伊丝红宝石般的眸子里充满着关切与不可置信，毕竟维德兄弟也才刚把飞机这种东西带到这个世界上，别说驾驶了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
“你是在质疑，我维多利亚·金盏花那无与伦比的智慧吗？”维多利亚看着埃洛伊丝那不信任的目光，心里莫名的有一股恼火，“哼，要是不敢上的话，就下来当一辈子陆地上的两脚猴子吧。”
听到这话埃洛伊丝慌忙的解释道，“没有，没有，维多利亚小姐误会了，我是在担心驾驶这辆飞机的安全问题。”
“别在这废话了，果然就是个到了自己喜爱的事物面前就畏手畏脚的懦夫，不管你上不上，反正我是要上的。”维多利亚不等埃洛伊丝多说什么，就以她那娇小又强健的身子，几步就跳上了飞机的后座，“还不快上来，难不成等我请你吗？”
维多利亚金色的眸子扫过埃洛伊丝犹豫的脸庞，嘴角撇起一丝混合着得意与鄙夷的弧度。
“还在磨蹭什么？天空可不会等你准备好暖炉茶点再敞开怀抱！”她那娇小的身躯在后座上挺得笔直，手指已经搭在冰冷的黄铜操控杆上，语气不容置疑。
埃洛伊丝深吸一口带着煤烟和机油味道的空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和那点莫名的不服气。
她抓住机翼边缘冰冷的金属骨架，学着维多利亚的样子，有些笨拙地爬进了前座的驾驶位。
座位是硬皮包裹的，带金属骨架，硌得她不太舒服。眼前是比她想象中复杂得多的仪表盘，大小不一的黄铜表盘嵌在木框里，指针颤巍巍地停留在零位；几根镀铜的粗犷拉杆和旋钮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最显眼的是两根垂直的、握柄包裹皮革的主操纵杆——一根是控制升降和转向的，另一根连着油门和混合比。
她刚坐定，还未及调整安全带，身后就传来维多利亚清脆却强势的命令，“笨蛋，先别看那些花里胡哨的，低头看看你脚底下！”
埃洛伊丝吓了一跳，慌忙低头。双脚踩在锃亮的金属踏板上，能感受到下方齿轮传来的细微震动。
“那是方向舵踏板！”维多利亚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想象你的脚是鱼尾巴，左转就踩左边，右转就踩右边，记住，是踩，不是扭，把地当成你想劈开的海面。”
埃洛伊丝只觉得脸颊发烫，试着轻轻踩了踩左踏板。身后立刻传来不满的啧舌声，“太轻了！是在给虫子让路吗？用力，让这铁鸟知道谁才是发号施令的——对！就是这样！再试试右边。”
在维多利亚近乎刻薄的呵斥下，埃洛伊丝被逼着反复用力踩踏左右踏板，体会那股硬朗的反作用力。
维多利亚的指令又快又急，根本不容她思考，几乎是强迫她的身体形成肌肉记忆。
“很好，你的脚暂时合格了，”维多利亚的语气稍微松动了一丁点，“现在，手，抓住那根粗一点的大棒子——对，就是那个，这叫操纵杆。”
埃洛伊丝依言抓住竖在面前的操纵杆，冰凉的皮革触感让她一激灵。
“往前推！”维多利亚命令。
埃洛伊丝小心翼翼地前推，杆很沉重，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向下拉的力道。
“感觉到没有？这是在压机头，让这只铁鸟往下钻，但我们现在还在陆地上，笨蛋，别压太多，回中，然后——拉回来。”
埃洛伊丝猛地将杆拉向自己胸前。
“太猛了，你要把我们都掀翻吗？温柔点，感受那股抬升的力，这是拉机头，它想起来，记住，操控它就像抚摸一只傲娇的蒸汽猫咪，用力和方向都要精准！”接下来，维多利亚又“粗鲁”地指导她尝试左倾和右倾机翼，通过左右推动操纵杆。
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她简洁却刺耳的点评，
“太慢了！你想被风撕碎吗？”
“幅度太大，我们不是在跳华尔兹！”
“犹豫什么？天空可没时间让你思考人生。”
在维多利亚金盏花教授的指导下，埃洛伊丝的手心已经出汗，精神高度紧张，但在这种近乎强制的、不留情面的填鸭式教学中，她确实被迫迅速熟悉了基础的操作反馈。
维多利亚的每一个指令都直接关联到飞机的具体动作和反应，这比她想象的更加直观……也更具压迫感。
终于，维多利亚似乎满意了些，“哼，看来猴子偶尔也能学会一点杂技动作。现在，眼睛看前面最重要的东西——你的仪表，看到那根最凶险的红色指针了吗？那是蒸汽压力。”
一个圆盘上，一根鲜红的指针正微微颤动，指向一个安全范围的低值。但旁边表盘上的刻度红线标着令人心惊的数字。
“这玩意儿是它的心脏，压力太低，就是只死鸟，压力太高，”维多利亚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兴奋，“砰，它会带我们一起绚烂地化成烟，看好了，现在，旁边那个黑阀，顺时针，慢，慢，拧开一丁点，给锅炉加加餐！”
埃洛伊丝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摸向那个刻着复杂齿纹的黑沉沉阀门。
她依言小心地旋开一丝丝，立刻听到下方传来一声更响亮的蒸汽嘶鸣，同时，那根红色的指针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一跳。
“停，够了，现在压力在上来了，看见旁边那个小一点的黄铜杆了吗？轻轻往下压——这叫油门，给飞鸟喂点动力，慢一点，慢。”
随着埃洛伊丝压下那根黄铜杆，身后两台巨大的螺旋桨陡然加速了旋转。
震耳欲聋的呼啸声猛然增大，巨大的气流吹得地上的尘土打着旋飞扬起来，整架飞机像一头被唤醒的钢铁巨兽，不安地躁动着。
强风迎面扑来，吹乱了埃洛伊丝的发梢，也让她因为高度紧张而有些缺氧的头脑猛地一清。
一种陌生、强大而原始的力量感顺着她的指尖、她的脚底传遍全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却不再仅仅是因为恐惧——那里混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掌控感。
维多利亚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了引擎的轰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感受到了吗？笨蛋？这就是你要驯服的家伙，它不是玩具，是活生生的、有着钢铁心脏的猛禽。”
“把你的恐惧给我藏好了，把你的力气给我使出来，把你的脑子给我擦亮。”
“现在，握紧你的杆子，踩稳你的踏板。”
“看，着，前，方，”
“跟我一起，” 维多利亚的声音在引擎咆哮声中迸发出火花般的狂热，“让这只飞鸟——离！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