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歌跟着标签一号回到一楼挂号处时，站在大厅中央等着他的正是这么一位女警察。她看起来似乎比林雪晴要年轻的多，身高约莫一米七，身上穿着警察局的制式警服，一头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绑在身后，脸上是温和中略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笑容。
在李牧婉身旁还站着两个方脑袋机器人，看样子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助手”了。不过这两个方脑袋机器人和昨晚叶歌见过的不太一样，不仅在制作精度和外壳材料上比昨晚那个要强得多，甚至还在身后明晃晃地背着一个火箭筒，看起来就显得很不好惹。
“你好，李警官。请问我是犯什么事了吗？”叶歌老老实实地和李牧婉握了下手，挠了挠头一脸局促地问道。
他确实有考虑过警察局那边的反应，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把爱丽丝带过来“上户口”，但没想到对方的行动居然会这么迅速。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连普通盗窃案都要先走几天流程才肯派人去进行调查的警察局吗？
“目前暂时还没犯什么事。来之前我已经简单看过你的档案了，你目前在环保局下面的第五垃圾站任职，平日里无任何不良表现，是个标准的良好公民。”李牧婉只是笑笑，看起来显得人畜无害，“我来找你只是例行公事，希望你配合我的调查。”
“好的，李警官想知道什么？我肯定知无不言。”叶歌假装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只是从善如流地问道。
“这里是私人诊所吧，你今天请假过来是为了看病？”李牧婉却没有第一时间进行问询，反而是在挂号处前随意看了两眼，目光又停留在守着通道口的标签一号身上。
“不全是。这里的医生是我的朋友，所以会有一定折扣。我来找她了解一下义体移植手术的情况，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义体。”叶歌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你有个旧城区的朋友？怎么认识的。”李牧婉收回视线，倒是没有硬闯。她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并不欢迎自己，这倒是很正常的情况。没有人会喜欢警察，更何况这里还是“臭名昭著”的旧城区。
“就……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叶歌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吗，值得你特意请假过来看医生。”李牧婉盯着叶歌的眼睛，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
“不想上班，就顺便请假了。刚好朋友主动请我过来这边。”叶歌顿了顿，才反问道：“李警官，不想上班应该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吧。更何况我今天请的还是年假，再不休就要过期了。”
“当然不严重，我就是有些好奇而已。昨天你还是正常上班的对吧，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你不想上班吗？”李牧婉笑了笑，很自然地把话题进行下去
“好吧，我坦白了。昨天晚上不是有个爆炸案吗，那时候我刚好下班回家，隔得老远都能听到爆炸的声音，然后就那边起火了。我怕你们过来找我麻烦，所以就干脆请假躲出来了。”叶歌露出无奈的表情，又看了一眼站在李牧婉身旁的机器人。
“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把莫须有的罪名按到你身上。监控显示你昨天一整天都在第五垃圾站里工作，这起案件自然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后来你没有报警，而是选择了直接回家对吧。那时候是不是有机器人上门巡查了？”李牧婉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叶歌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叶先生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那台机器人的配枪里少了三颗子弹？虽然记录仪里面的录像没有任何问题，但那些机器人的配枪和弹药都是有备案的，少一发都要追查到底。”李牧婉上前一步，和叶歌拉近了些许距离。
“说不定是被谁偷了呢。总不可能是全打我身上了吧？”叶歌不在意地笑了笑，“要是打我身上了，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李警官说话吗？”
“那倒也是，普通人要是被打中一发麻醉弹起码要睡上一天一夜才能醒，要是三发都打中了估计得去医院的太平间里面找你了。”李牧婉没有怀疑这句话，随后若有所思地问道：“晚点方便去你家调查一下么？今天我出来的比较急，还没有申请调查令。”
“方便的。”叶歌自无不可，反正他家里没放什么不见得人的东西，就算真进去搜也不可能搜出弹孔或者是弹头。
“你这么好说话真是帮大忙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叶先生最近有没有购买机器人的打算？或者你家里有没有这类型的机器人？”李牧婉轻笑着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标签一号。
“……不瞒您说，确实是有的。一个人住久了会有些寂寞，所以想买一台女仆机器人。不过全心为你公司推出的新款实在是太贵了，以我现在的工资还负担不起，估计以后攒够钱了会买一台吧。”叶歌挠了挠头，移开视线道。
他今天早上才带着爱丽丝出门，如果警察局那边有心要查的话肯定是能查到的。他本来还不觉得要把爱丽丝藏起来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没想到这些警察调查起来居然会这么丧心病狂，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爱丽丝的身份和重要性。
“把它交出来吧。”李牧婉走到叶歌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已经演的很好了，但很显然你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包庇什么。”
“李警官在说什么呢。”叶歌笑了笑，就那么站在原地。见对方摊牌了，他反而轻松了许多。
“那台女仆机器人，我要把它带回去交差。如果检查过没问题我会还给你的。”李牧婉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和叶歌演戏的耐心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她没能从叶歌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也没发现这个人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图，就好像她前面的所有铺垫都是白费工夫。这多少让李牧婉感到有些不爽，同时按着叶歌肩膀的手也在缓缓加重力道。
她只是喜欢和犯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每次她露出那种笑容的时候，总会有愚蠢的老鼠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于是留在原地和她继续虚与委蛇。等到她凑近了说出真相时，他们那又惊又怒的表情总能令李牧婉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可是，叶歌这只老鼠已经坏了她的兴致，便让她打消了继续玩下去的念头。而且这个任务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容不得有失。她之所以只带了机器人过来，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抢走这份功劳。只要那个女仆机器人真的是上面要找的东西，她就能凭借这份功劳调离东十二区。
现在叶歌已经被自己控制住了，想找到那个女仆机器人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她可不相信一个常年窝在监控室里垃圾工能从自己手上逃脱，待会儿稍微折磨他一番就会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出来了。
可出乎李牧婉意料的是，明明她已经用了五分力，可叶歌还是没有吃痛的模样，仅仅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她感到一股没由来的火大，不顾分寸地继续加大手里的力气，想要将这人的肩胛骨直接捏碎。
“李警官，不要搂的那么紧，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误会了什么就不好了。”叶歌把手按在李牧婉的手上，在对面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
“你……”李牧婉迅速抽回手，下意识地摆出一个架势，准备靠硬实力将叶歌拿下。作为特别行动科的第一队长，她的实力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全身改造率更是高达32%，光靠肉身强度就能轻易地踢断钢管。
按理来说，她没理由会感到害怕。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叶歌那双平静的眼眸时，身体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是本能令她作出了如此行动。在她反应过来后，心中更是感到一阵莫大的羞恼，再也顾不得其他事情，朝叶歌挥出一记迅猛有力地勾拳。
砰！
但出乎李牧婉意料的是，这一记勾拳居然打中了，而且是正中侧脸，将叶歌直接打飞了出去，又在光滑的地板上一路滑到了标签一号脚边才停下来。要是正常人挨了这么一下，脑震荡都是轻的，大部分都是直接被打死了。
李牧婉不由得有些紧张，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快步朝叶歌倒下的地方走去。她之前才因为暴力执法被贬到了东十二区来，现在要是一不小心把人打死了可就麻烦了。
“这位客人请不要靠近走廊，今天诊所暂停营业。”标签一号看也没看倒在自己脚边的叶歌，只是相当尽职地拦住了想往这边走的李牧婉。
“我不进去。快把他给我。”李牧婉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叶歌，看上去还没死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连血都没见。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却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标签一号不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默默地站在叶歌身前。她没有接到别的命令，也不可能接受陌生人的命令，所以才没有理会李牧婉的话。
但在李牧婉看来，这就是要包庇叶歌的意思。一时间，李牧婉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朝身后的机器人挥了挥手，开口道：“我命令你们立刻协助我逮捕嫌疑人叶歌。允许动用武器，允许直接击毙妨碍者。”
这下标签一号听懂了，抬头看了一眼李牧婉，面完表情地说道：“客人，您最好不要这样做。这里是慈爱第二诊所，属于私人领域。”
“我就要这样做，你能拿我怎么样？”李牧婉都快被气笑了，虽然她没有提前调查过这座小诊所，但能开在旧城区这种地方的诊所想来也不会是做正经生意的。她身后的机器人已经依言压上来，胸腔打开时露出一排黑洞洞的枪口，这火力绝不是量产型能比的。
“我的意思是，在这里就算我将您直接击杀也不会被判刑，属于正当防卫。”标签一号轻声道，随后走上前一步。
李牧婉微微一愣，下意识抬起手格挡。但不知为何，她眼中的时间忽然变得无比缓慢，脑海中无法作出任何思考。还没等她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便直接飞了出去，直接撞破了诊所的大门——就像刚才叶歌飞出去的那样。
疼痛如潮水般用上来，久违地淹没了李牧婉的意识。自从她接受了全身改造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她无从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脑袋像是被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耳边传来的是刺耳的警报声与连绵不断的嗡鸣。
标签一号收回手，谁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但眨眼间她就已经将李牧婉踢出局。随后还没等那两台执法机器人开火，她便已经先一步来到两台方脑袋机器人身边，双手作刀直接将两台机器人的身体劈成两半。
那不是形容词，而是标签一号的手背上真的伸出了两把激光剑，劈开两台执法机器人时轻松得就好像在料理两条不会动的死鱼，只一刀就结束了它们的机器人生涯。当两台机器人倒在地上时，切口处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灼味，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更是响个不停。
从标签一号上前到收回手中的光剑，整个过程只花了不到三秒。等她拎起地上的“垃圾”丢出门时，躺在地上的李牧婉还没能回过神来，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用芯片屏蔽了部分痛觉，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的像一条差点被人踹死野狗。
“李警官，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她一抬头，就看到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叶歌，还有对方脸上那故作关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