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掩映在公路旁的树丛中,如同掠过地面的猛禽,一路上偶然注意到树丛摇动的汽车司机也只看到了转瞬即逝的黑影。
魔法少女并不天然具备飞行能力,何况她这幅本体暴露在外的状态也不敢过度张扬。
任华织把琴包拆下丢在了城中村的角落里,枪刃斜在背后,从枪口不时射出的魔力被集束成高压水流,辅助她在高速前进中微调方向。
为什么这么急迫,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在“幸福安心委员会”这个名字出现后,故事发展好像突破了她的预计,朝着似是而非的方向脱轨翻滚。这种失控感让她期待的同时,理性和良心(如果有的话)也隐隐有些不安。
在任华织最初的计划里,她会一直以“堕落的魔法少女·制花人”的身份暗中活动,从武斗派文学少女转职成疯狂科学家人设,将梦魇爆改实验进行下去,美其名曰“为了彻底根除梦魇灾害的必要之恶”。
充分发挥自己的编剧水平,精确把握住那条亦敌亦友的界限,时不时搓出一只令人满意的改造梦魇个体,就派出去给魔法少女们讨伐。
一切尽在掌握,小日子别提有多逍遥。
……然后她就因为手欠当上了假面骑士。
好吧,这样也有回旋余地,那就将计划稍作修改,以假面骑士的身份近距离收集素材,万一出了意外也好及时出手补救,避免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导致以后洗白流程出现问题。
然后就不知从哪冒了个邪恶结社出来。
好吧、好吧,大不了她就把爆改梦魇的频率从原本计划的一周一次变成一个月一次。
停手是不可能停手的,她还指望这条生化科技树能另辟蹊径走出一条敌我同源的升级路线呢,毕竟故事总得有个结局,那就是彻底消灭梦魇——而不是什么人类需要梦魇的劳什子共存。
任华织不是英雄,她只是见不得故事烂尾。
为了这个终极目标,好事也要做、阴谋也要做,这才称得上健全!
用两条腿生生跑出城区的任华织找了一处无人的烂尾楼,跳到楼顶观望:“感觉是在长江附近……但长江的范围也太大了。”
她的魔力属性是水,因此对水属性魔力比较敏感,此时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女人的第六感中,长江沿线的魔力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着。
那大概是芒种和梦魇搏斗产生的余波吧。
任华织之所以敢不戴全覆式头盔直接去帮场子,就是因为芒种知道她面罩后面的底细,伪装对她没有意义。芒种的力量足够独立讨伐梦魇,她只需要在旁稍微控制下情况,就不需要糊弄“没穿装甲为什么也有力量”的问题了。
既然视野里找不到,那就只能从轮渡码头出发,沿着江面向下游找了。
任华织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直接飞越过八车道滨江公路,划出抛物线坠落到长江中央。
伸出的脚跟破开水面刹住了车,身形微微浮动后维持在了这个舰娘级吃水线,连鞋底都没有淹没。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今天穿的牛仔热裤。
波涛汹涌的只是远处的魔力场,江面本身虽不算风平浪静,但也没有到阻碍行动的程度。
任华织在江面上闲庭信步,发出啪唦啪唦的声音,如同踩进雨过天晴的水洼。
浓缩的苍蓝魔力随着波纹向四周晕染开去,将她的感知范围进一步拓展。
“怎么感觉漫出去的魔力就像脚气一样,噫。”
这种比喻句就好像把太阳比作烧饼,非常破坏气氛,但任华织就是很喜欢……有种荒诞的幽默。
踏过的水面都变成了她的庭院。
她感觉到战场应该就在前方小岛的一侧,被岛上的植被挡住了所以这里看不到。
于是将枪刃斜拖在身后——
拨下保险,扣动扳机一次。
转动弹巢,扣动扳机两次。
推送魔力,扣动扳机三次。
收拢于一组六孔左轮弹仓之中、凝实得超乎寻常的废魔力,旋转着从刀背喷射而出!
“赞美孟秋绪博士——!”
水柱的反作用力瞬间将任华织向前发射出去,如快艇一般劈开浪头,绕过桥柱和运输碎石土方的大船,在江面上高速前进!
超车过弯、然后看到了支流水面上的场景。
挥舞充能斧和浪潮搏斗的魔法少女芒种。
烛灯伴随水花四处飘飞,浑身都沸腾着炽热的魔力,面对十数米高的异常巨浪也没有丝毫畏惧,好似一位向风车冲锋的骑士。
巨浪则用一排导弹回敬……
……导弹?
破开水面射出的是一排拖着长尾巴的导弹。
“我操?”
新一轮的导弹是冲任华织来的,她连忙拧动枪刃兜出一个回环大弧线,堪堪避开瞄准。甩出的水幕被先头的一枚导弹刺破,落点就在任华织不到五米外。
砰!
炸起的滔天水花浇了任华织一头一身。
“刚才那是……”
强大的魔法少女动态视力在刹那间瞥到了导弹的形制,那不同于任何一种常规认知中的热武器,而是一排蓝背白肚皮的小鲨鱼!
好像宜家卖的那种毛绒玩偶。
鲨鱼吗?在淡水河里?不可思议……
“管你那么多——在荒野众神之名下,开始讨伐!”
任华织横挥一刀将涌起的浪潮直接剖开,在失去支撑的浪头碎裂成沫之前,人已经滑进它的庞大影子,从切出的断口间轻盈穿过。
脚下猛然一踏,就来到了芒种身旁。
“能掌握动向吗?”
任华织直入主题问道。
芒种刚挥出全力的一斧,听到她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差点没站稳摔进水里。
任华织发现她也用魔力支撑自己站在江面上,但火属性毕竟和水犯冲,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蒸发和凝结的动态平衡中,因此无法专心对敌。
还没等她说出“这里交给我”之类的英雄剧风格台词,芒种的视线转过来,看到任华织在江风吹拂下飘扬的金色长发,末端染上了苍蓝的魔力色泽。
为了方便战斗,没戴帽子和墨镜。
周身缠绕着静谧而危险的魔力,甚至比脚下翻卷的江水更加汹涌。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
“制花人……?”
芒种喃喃道。
随后杏目圆瞪,高声叱骂起来:“再度出现在我面前了吗!掌握动向……你是在讽刺我明明继承了茶会,却无法在南城里找出小小的一个你?!”
“???”
任华织不知所措了。
什么情况这是,我漏看了一集?
没给她多加思考的时间,芒种就提着原本属于她的充能斧,径直打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