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花人,你身为南城首席、魔法茶会之主,究竟何故造反?!”

任华织勉勉强强躲开斧刃,原本还试图说些什么辩解之词,忽然听到「制花人」这个熟悉的老代号和造反联系在了一起,整个人都愣住了。

秘密这就被发现了?

不、不对,有哪里不对劲……

即使制花人之死已经被识破是谎言,也不至于一步到位就从伟光正的牺牲英雄变成了无故造反的堕落象征(虽然事实如此),难道芒种还掌握了其他什么任华织不知道的情报?

“我们不能在讨伐梦魇之后再聊吗?”

任华织感到一种底裤被扒下来的尴尬。

如果早知道制花人也会被逼宫,即使冒着被徐盼盼看到她拿头盔的动作,也要把脸挡起来……

而最尴尬的则是她甚至不知道芒种具体扒到了哪里,是还挂在屁股上或者已经垂到脚踝,有没有其他人在旁边帮忙一起扒,全部都是未知数。

“又想耍你的缓兵之计吗!”芒种不依不饶,充能斧劈下后在水中骤然拧转,盾牌重组而成的宽厚斧面掀起一大簇水花,直冲任华织面门。

她被迫抬手挡住眼睛,而就在这转瞬即逝的致盲时间里,芒种将大斧抡圆了收回腰后,并借由旋转的惯性,肩膀直接顶入任华织腰腹的空隙!

铁山靠!

不久前好像才吃过这一招啊?须臾间思绪飞驰,任华织借着被顶飞出去的势头翻身躲避,藏在背侧的枪刃向外滋出一股水,回敬了芒种的泼水战术。

“错了,错了,”任华织抽空喊道,“我是你的好朋友,假面骑士任华织呀!”

芒种连踏两步又追近来:

“还在把我当傻子,那个小姑娘比你可爱得多、也亲切得多!说什么‘在清醒的世界里再见’啊,故弄玄虚……事到如今又不敢承认吗!”

不行,她已经彻底陷入自己的幻想里去了!

先不提故弄玄虚的这句话任华织根本就没有说过,也不提几个月尽心尽力的培养与关照怎么就变成“不亲切”了……完全同样的一个人,又如何会在“可爱”上分出高下来?你的意思是粗麻花辫+圆框眼镜比散发素颜好看吗!

其实任华织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看啊,我还拿着你的枪刃呢,听说你在长江里讨伐梦魇,特地跑过来帮你……”

两人忽然富有默契地向两边躲闪。

咵嚓!

从她们刚才站的地方,一张尖牙巨口从水下咬合上来。这次任华织看清楚了梦魇的本体,是一头尺寸大到夸张的鲨鱼;长相基本没有脱离鲨鱼的范畴,但侧腹有好几个像是呼吸孔的圆洞。

导弹是从那些洞里发射的吗?

这个问题马上就得到了答案。

突击撕咬只是第一波偷袭,在梦魇整个身躯顺着惯性脱离水面腾空而起的时候,又一轮导弹就从那些洞里钻出来,如同舰船两侧的舷炮齐射,分别对准了没有退开太远的任华织和芒种!

芒种直接把充能斧在胸前一横,用原本就是盾牌的斧面零距离硬接导弹,被连连震退几步后稳住了架势,连烛灯都没有灭掉一盏。

鲨鱼梦魇偷袭不成,一个旋身又潜入了水中。

数米高的水花洒落四周。

在对面却看不到任华织的身影了。

“消失了……?”

忽然间丢失了目标,芒种心中熊熊燃烧的躁郁的火焰似乎也被掐断了燃料,好像又能思考了。

“对哦,她拿着枪刃。制花人应该不知道枪刃到了「谷雨」任华织的手里,没道理专门去抢;任华织也不会乖乖交给她。也许刚才真的是任华织?毕竟她们长得确实很像,只是气质不同,否则我初见也不会认错。”

“而且也没有看到那根异常的尾巴……可是她为什么不变身骑士就直接加入战场,难道是腰带出状况了?即使如此,也要用枪刃里储存的魔力赶来支援吗?谷雨,你这家伙……”

一时间后悔、感动又羞愧的情绪涌上心头,后悔是因为头脑发热攻击了战友;感动是因为任华织没有装甲明明就是普通人,却还勇敢地赶来支援;羞愧是因为自己竟然被梦境里的事物扰乱了判断,也许那个“制花人”根本就是梦魇制造的幻象呢?

“充能等级降低的时候,具体来说是斧刃上的红色魔力光芒消退的时候,就应该拆斧为盾,在立回和走位中重新寻找机会了。”

任华织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

什么时候?!

芒种猛然回身,在这个过程中却下意识照着她说的拆斧为盾,将架起的大盾迎向了原本应该站在同一阵线的那个人。

“你……”

她的声音在颤抖。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你究竟是谁?你怎会知道这件狩具的用法?”

任华织只从水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此时就抹了一把粘在脸上的金色长发,朝她笑了笑。

那湿润的笑意,在芒种眼中甚至有些妩媚。

“你觉得我应当是谁呢?”任华织问。

——这是在故弄玄虚。

既然已经被当成堕落·制花人穷追猛打了,任华织也是有脾气的(虽然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就决定要真的扮演一把“归来的制花人”。

刚刚在梦魇偷袭的时候,她直接脸接了所有鲨鱼导弹,然后一只手扒住导弹发射口,用梦魇的身躯遮挡住自己,随着它腾起又下坠,潜进了水里。

再怎么说也是水系选手,一脚踹开梦魇后轻蹬了两下,就悄无声息地游到了芒种背后的位置。

然后就是露头装逼环节了。

而这套灵机一动操作的代价则是,任华织并没有听到芒种刚才的自言自语,不知道她几乎已经说服了自己“任华织是任华织而不是制花人”……

对、对吗?不对不对,哦对的对的——明明都到“对的对的”这一步了。

“……果然,你不是谷雨。为了迷惑我,你甚至去调查了她,偷来了她的狩具。”

芒种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明知故问般的回应掐灭。

“你回来了,却堕落了……那个初见端倪的‘幸福安心委员会’,难道也和你有所勾结?”

“你曾是我的榜样、我的理想、我的……”

“我的……无比憧憬的……英雄……。”

任华织看着她眼眶中满溢出泪水,却又在滑落前的刹那被灼热魔力瞬间蒸干;作为新任茶会主人、漆黑之炎的魔法少女,她不被允许哭泣。

「芒种」是夏天的预示,她追着那个走过春日的影子,看到细雨落下,从泥土中制出了花。可等她走上前,留给她的却只有雨停后的一雫晴空。

芒种说:

“我……不会再叫你花姐了。”

任华织则是从水中举起枪刃,枪口对准了曾经的后辈、现在的南城首席。

“而我会告诉你,憧憬是距离理解最远的感情。”任华织说。

扣下扳机——发射。

高压水流从芒种的脸颊旁划过,割下了一缕碎发,径直击中身后扑咬过来的梦魇鲨鱼,将它掀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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