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漫展结束已经过去了一周,M城正式进入了盛夏。
半夜十二点,黄小七房间内。
老旧的空调发出沉重不堪的声音,终于在吐出最后一丝冷风后罢工了。
黄小七的卧室瞬间变得就像蒸笼。她把 T 恤卷到胸口,尾巴摊成一张毛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无效。
最后干脆躺到地上,落地扇开到三档,仍挡不住热浪。
黄小七躺在风扇前让风把刘海吹成条形码。
“太热了!”
她翻身爬起来,来到客厅,拉开冰箱门,整个人探进去降温;三分钟后,冰箱报警,她又缩回来。
把冰袋贴额头——两分钟变温水。
冲冷水澡——五分钟蒸发。
最后,她把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扇半掩的门。
那里,江路房间的空调外机还在勤勤恳恳地轰鸣。
黄小七蹑手蹑脚地贴在江路房门上,耳朵贴在门上,还是习惯性抖了抖。
门缝里透出一丝凉意,像钩子一样挠着她的鼻尖。
“目标确认,室温 24℃,风速 2 档。”
她在心里给自己配了个旁白,尾巴兴奋得左右横扫。
她先回了趟自己房间,把白天没喝完的冰西瓜汁倒进高脚杯,再插上一把小纸伞。
仪式感要到位。
“咚咚咚——”
“进来。”
江路正靠在床头改稿,空调风把刘海吹得乱飞。
黄小七把西瓜汁双手奉上:“哥,喝饮料,熬夜对身体不好。”
江路挑眉:“有事求我?”
“哪能呢!”黄小七乖巧蹲在他床边,“就是想跟你换房间一晚,我那边空调外机坏了,好热。”
“哦?是吗?”江路把遥控器往怀里一揣,“不巧,我也热。”
黄小七:???
这人明明穿着长袖长裤还盖着薄毯,热个鬼!
第一计失败,黄小七决定升级。
“空调真坏了?”
江路斜睨着她,手指在遥控器上慢悠悠地转。“真的坏了!”黄小七指天发誓,尾巴扫了一下地板。
“我明天找人给你修。”
江路说完低头继续改稿,任由空调风对着他呼呼地吹。
黄小七蹲在地上,眼巴巴看着冷风从他头顶掠过,再拐弯扑到自己脸上,凉得她打了个哆嗦。
“哥……”
“叫爸也没用。”
“……”
撒娇无用,改为卖惨。
“咚。”
客厅里传来响声。
江路拉开卧室门走了出来。
黄小七看到江路出来了赶紧往地上一趴:“啊~我中暑啦,再不到空调房的话……”
黄小七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尾巴像条晒蔫的黄瓜,贴着地砖一动不动,只留两只耳朵偶尔扑棱一下,假装自己真的快“热死”。
江路抱着胳膊靠在门框,垂眼看她:“演技太浮夸,扣十分。”
“……那给九分也行。”黄小七立刻翻身坐起,双手合十,尾巴啪嗒啪嗒地扫地板,“哥,就一晚。”
“啪嗒。”是江路关门的声音。
五分钟后。
“咚咚咚。”
江路拉开门,就看见黄小七抱着枕头、毯子、小夜灯,外加一条尾巴,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口。
江路叹了口气,侧身让她进来。
“地铺,不许过界。”
“收到!”黄小七尾巴一甩,毯子“啪”地铺开,正好占满床尾的空地。
江路躺回床上,顺手把空调调到26℃,关灯。
黑暗中,黄小七翻来覆去,尾巴扫过地板发出“沙沙”声。
“……你尾巴能不能别扫了?”
“我控制不住嘛。”
“再扫就扔出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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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上睡着一点也不舒服。
黄小七看着床上的江路。
“江路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那你怎么还会说话?”
“梦游。”
“江路你为什么收留我?”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安静,只有空调呼呼的风声。
“……因为我也怕黑。”
风把窗帘吹起一角,月光漏进来,像一条银色的尾巴。黄小七没说话,只是悄悄把尾巴收回毯子里,像把整只鼠团成一颗毛球。
江路的声音从床上飘下来,轻得像怕惊动什么:“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灯一关,连冰箱的嗡嗡声都像鬼在叹气。”
黄小七把脸埋进枕头,声音闷得发甜:“那你现在不怕啦?”
“怕啊。”江路翻了个身,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但多了一只吵得要命的黄鼠狼,鬼都被你吵跑了。”
“那你还得谢谢我咯。”
黑暗里传来彼此的呼吸声,像羽毛扫过耳廓。
过了会儿,黄小七又小声问:“那……要是我哪天变回去了,变成一只真的黄鼠狼,你还要我吗?”
这回轮到江路沉默。空调风把两人的呼吸吹得绵长,像两条平行线,在黑暗里悄悄靠近。
“要。”江路说,“大不了给你买个仓鼠跑轮,每天跑十公里抵房租。”
黑暗里,黄小七把脸埋进毯子,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她问出了那个最想知道的问题:“那如果我是男的,你还会收留我吗?”
黑暗中,江路没有立刻回答。
黄小七缩在毯子里,尾巴悄悄缠住自己的脚踝,心跳声大得仿佛能吵醒隔壁的邻居。她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明明只是想开个玩笑,可话一出口,却像把自己剥光了扔在月光下。
“会。”江路的声音终于响起,低低的,像从枕头里闷出来的,“不过……”
“不过?”黄小七竖起耳朵。
“得加钱。”江路的语气突然变得轻快,“男的饭量更大,水电翻倍,还得买剃须刀。”
黄小七“噗嗤”笑出声,尾巴又忍不住扫到床沿。
“再扫就真扔出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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