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三少爷,您准备怎么搬掉这块绊脚石呢?”静等着林源读完书案上的全部内容,林五方才开口询问。

“嗯……”心中满是怒火的林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直接拿着这些罪证去文昌庙抓人属于下下策,且不说父亲弄来这些证据的渠道估计不是那么太干净,自己一个主要职权在工部的官员直接上门拿人也属于明显的越权行为,说不好还会得罪了主管刑罚的刑部和主理宗教的钦天监两个部门。

更重要的是这位文昌教教主犯下的罪行明显牵扯到了礼部和秘书监的一大批官员,如果自己明目张胆对这个教主下手必然会打草惊蛇,然后招致教主背后的黑手们集体反击,而西学派里的一大部分官员可就在这两个部门下面做事。

所以尽管林源满腔义愤,现在却不是直接清算这个教主的时候,但自己想要文昌教为自己所用就必然要扳倒这个与守旧派过从甚密的教主。

既然迟早都要对他下手跟守旧派撕破脸皮,那么自己何不将事情闹大一些牵扯更广一些呢?无论如何西学派跟守旧派迟早有一战,而自己现在手里捏着对方的把柄还有先发制人的机会,不给对方个狠的打乱对方的阵脚就属于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了。

“我打算先假意跟文昌教合作然后给对方下个套,到证据确凿的时候再直接下死手,不仅仅这个教主我们要拿下,还有那些跟他牵扯甚多的礼部和秘书监官员也别想跑掉,就算这次弄不死他们也得让他们脱层皮!”冷厉的光芒在林源眼中一闪而过,他已经做好了决断。

“那便依三少爷所言。”始终都没什么表情的林五脸上难得多出一丝赞赏的神色,对方不愧是老爷的子嗣,就单单是这份城府和狠心便已经高出了同龄人不知多少。

“跟文昌教的表面联系由西学派那边负责,你的任务是率领父亲那便的力量在暗中继续收集对方的一切罪证,如果有些任务难度过大可以直接放弃,总之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条,那就是在我这边发动之前决不可打草惊蛇。”心中有所成算的林源言谈间多出了一些威势,既然父亲将林五借调给了自己,自己怎么也算对方的上司了。

“是,三少爷。”林五没什么废话只是低头朝林源拱拱手,平静地接受了这份任务。

“对了,这里有那些跟文昌教关系紧密的官员的资料吗?我想先了解一下这些科考舞弊案的牵连到底有多广。”商量好了文昌教的事情,林源打算继续查探一下文昌教幕后那些人物。

“三少爷稍等。”对这间密室了如指掌的林五很快就翻出了那些参与舞弊案的官员们的资料,那些人光鲜亮丽的表面下暗藏的腌臜龌龊看得林源连连咋舌。

有的人职责主管赈灾,结果把赈灾款贪了不说还利用难民进行大规模的人口买卖,有的人天天宣扬道德,暗地里却是个喜欢折磨童男童女的变态,受害者的尸骨都快把他家后院的枯井给填满,还有什么私下喜欢狂嫖滥赌的文坛清贵,因为断袖之癖家里一窝孩子都不是自己种的“爱家好丈夫”等等奇葩简直千奇百怪,让自以为也算对这世界有些底层认知的林源大大见识了人类的物种多样性。

不过想想也是,朝廷里那些官员大多世家出身,普通的享乐对于他们而言是从出生就接受的日常。天长日久下来这些人的刺激阈值已经被拉得太高,再想给自己糜烂的人生找点乐子就得不走寻常路,而通常这些“乐子”都是被白纸黑字写在刑法上的。

到这儿林源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家里那几个道貌岸然的兄弟,生活水平比自己好得多的他们是不是也有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爱好”?

算了算了,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别瞎想为好,就算他知道了也只能在心里犯恶心,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诓文昌教主入套,然后挖下一口足够大的坑将他和他背后那些黑手全都给装进去!

重新定下心绪的林源退出密室之后直接就召集了西学派高层的伙伴们商议,早就对守旧派的飞扬跋扈心怀怨念的他们自然是不会反对林源的计划,为了让自己有点参与感他们还主动献计献策,很快林源的草稿在大家完善下成为一个极具可行性的正经计划。

次日,林源孤身一人穿着常服拜访文昌庙,看着就像个为自己求取文昌帝君保佑的普通书生。

“居然是林大人亲自到访,快请进快请进。”本来都准备好了被文昌庙里那些贪婪的庙祝给讹一笔,没想到他还没进大门便被守门庙祝给认了出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请入会客间。

“在下是这文昌教的教主张元,久仰林大人大名。”会客室里只有一碟糕饼两盏清茶,端的是个清幽静雅一派高人风范,那张元本人更是仙风道骨气质出尘,若不是林源在密室之中得知了这老小子背后都干过啥缺德事,保不齐还真被他的卖相给骗过去了。

“原来是张教主当面,久仰久仰。”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林源的态度却十分热情,毕竟明面上自己是来求人的,姿态摆得过高反而是过犹不及。

“不知林大人今日拜望文昌帝君所为何来呢?前些日子您已经金榜题名,该不会是来还愿的吧?”张元那边则是一副客气中带点疏离的态度,职业神棍都是这幅做派。

“呵,这事儿说来也是难以启齿。”林源闻言苦笑一声,“鄙人倒真有心来还愿,可就是不知这来自于西方的西学是否受到文昌帝君承认,若是不能岂不唐突了神明?还请张教主为我解惑。”

“原来林大人是在担心这个。”听着林源充满暗示的言语张元露出恍然之色,“林大人大可不必多虑,西学也好东学也罢,这天下万般文化借由帝君掌握一视同仁,自然不存在喜好之说。”

呵,你还挺能吹,帮你家帝君把圈子划那么广,人家西边的智慧之神没意见吗?林源在心中如此吐槽。

“那就好,那就好。”当然表面上林源不能这么说话,他装作一副安心了的样子拍拍胸脯,“既然东学西学皆由文昌帝君掌握,那么以后参加西学科考的学子自然也可以前来这文昌庙参拜以求文昌帝君的庇佑咯?”

“林大人这么问的意思是?”林源一直在旁敲侧击隔靴搔痒,张元那边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唉,说来让张教主笑话。”林源又是重重叹息一声,“这西学在临邱的地位,不用我说张教主心中也有数,修习传统六科的学子大多不屑于西学,以至于鄙人想在同文馆办学都找不到几个能够传播西学的教习。我想着这天下之大人才肯定有,只是以我的微末人望无法将之号召过来罢了,而文昌教在我国立派千年根基深厚,如果能帮鄙人传播一二……”

“哦,林大人是这样的打算。”见林源态度恳切不像是在试探自己的样子,跟礼部和秘书监那边老早就通过气的张元放下心来,果然小狐狸还是斗不过老狐狸,求助求到了敌人头上,这林源的真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不过没本事好啊!他要是有本事自己怎么从对方身上捞钱?如今自己在西学派和守旧派两头吃,一边帮西学派招兵买马一边帮守旧派往西学派里面打入细作,钱途一片光明啊!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