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国君为了家国天下都愿意忍气吞声跟那些守旧派打马虎眼嘛，他林源就是再清高难道还有国君地位高？常言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文昌教派那帮子人别跟自己蹬鼻子上脸，林源倒也不介意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做下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林源决定等到机会合适他会跟临邱本地的文昌教派领袖好好谈谈，但是在此之前他还要调查一下这群人到底都在国内干了些什么，一来是别让人家给拉下水成为守旧派攻讦的借口，二来谈条件的时候手头多少也得有些倚仗不是？
“需要人手查文昌教派？你想引入那些人给西学推广背书？”调查一个宗教组织的能力，以眼下西学派自己的势力是很难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故而林源求到了自家老爹头上。
“是的父亲，眼下也就只有神权能够在守旧派激烈反对的情况下顶住压力在教育方面推广西学了。”林源点头。
“想法很好，但你不知道文昌教派老早就跟礼部和秘书监有勾连吗？”户部尚书看向儿子的眼神带着些欣慰，然而眉头却皱得很紧。
“还有这事儿？！”林源之前对文昌教派没啥了解，他是真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
“呵，现在的文昌教教主就是那两个老东西暗中推上去的，你说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相比起尚且稚嫩的林源，户部尚书知道的内情可就多太多了，六部尚书同殿为臣那么多年，谁手头没有点对方身上的黑料作为威慑呢？
“这、这可如何是好？”听说居然还有这种事林源人都傻了，他唯一的出路居然是对家的暗子，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既然有不长眼的挡路，扳倒不就好了？”户部尚书闻言只是冷冷一笑，“一个小小的教主又不是什么朝中大员别搞得跟天塌了一样，他要是护国大神的座下我还忌惮三分，文昌教派嘛……呵。”
父亲那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看得林源说不出话来，虽说他自己对于文昌帝君也没多少尊敬吧，至少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是不敢光天化日讲出口的。
“林五。”没搭理儿子的瞳孔地震，户部尚书开口叫人。
“老爷，有何吩咐？”一个管家打扮样貌平庸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厅堂之中躬身行礼，林源在林府从小住到大，他发誓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个人。
“你带老三去密室翻翻文昌教的黑料，找出来之后帮他把那个教主给办了，他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也该学点真本事了。”户部尚书指着林源吩咐道。
“是，老爷。”那人沉闷地答应一声然后看向林源，“三少爷请随在下来。”
林源回头用仿佛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家父亲的眼神看了看户部尚书，这才转身随那个叫林五的人离开。
“……林五，你是神眷者对吧？”尽管对方身上的穿着怎么看都像个府上的下人，林源可不敢轻视人家，单单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莫名气势就让他猜测这人很有可能是位神眷者。
“是，在下信奉赤心护法威灵显化天尊。”林五自然知道林源想要问什么，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嘶……”然而林五的回答却让林源倒抽一口凉气。
这位护法天尊在东方神系中的信奉者实在不是很多，因为护法天尊主司监察执法性情最是铁面无情，对于信徒的要求也十分之苛刻。东方神话中流传着好几则护法天尊为了维护神凡两界秩序硬刚其他神明的故事，在那些故事中护法天尊的信徒都遭到连带报复下场十分之惨烈却不见天尊降下什么庇佑或赐福，头顶上悬着这么一把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天剑自然导致护法天尊信徒寥寥。
护法天尊的信徒具体少到了什么程度呢？理论上各国刑部体系的官僚都应该信奉护法天尊，可实际上就连临邱国的刑部尚书都不是护法天尊的忠实信徒，林源估计也就只有那些在民间受了天大委屈无处申诉的冤案受害者才会狠下心来拜护法天尊求个公道。
而在林源眼前就有这么一位护法天尊的信徒，还是得到了那位以苛刻闻名的天尊赐福的神眷者，这简直比在不长竹子的北原见到了野生大熊猫还要稀奇。
当然了，如此稀少的神眷者身上神力也相当特殊，据林源所知护法天尊的眷属有两个十分霸道的能力，一曰辩伪，二曰吐真。
在护法天尊的眷属面前，凡人和等级比他低的神眷者是不能撒谎的，因为无论多么精妙的谎言在人家的神力之下都无所遁形，而且护法神眷还有强制被审问者说实话的能力，堪称人形测谎仪兼吐真剂是天生的审讯者。
问题麻烦也就麻烦在这儿了，话说谁身上没点不想别人知道的小秘密呢？尤其身份越高的人身上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就越多，因此各国高层明知道护法神眷可以让国内司法体系的效率达到一个非人的程度却没有任何一国愿意将他们接纳进体制之中，只是在嘴上说什么凡刑部官吏皆应以护法天尊为尊。
可真让刑部的人去信他们又不乐意了，说来也是可悲可笑。
林源不知道父亲是从哪儿网罗来这么一位奇人异士，出于礼貌和尊重他也没问出口，在沉默之中两人七扭八转拐进林府花园的一处角落之中，只见林五在假山上摆弄了几下不起眼的山石，一条密道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三少爷，请进。”林五站在密道口朝林源做出个请的手势。
面对黑洞洞的通道林源深吸了口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才算真真正正被接纳为林家的核心成员，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绪，林源迈步走进这林家最机密的地方。
密室之中没有什么想象里的奇珍异宝，有的只是被小心保存好的一摞摞文书，从那些纸张的颜色判断林源估计这里面最古老的文本可都能得有个几百年历史了，要不是用了经久耐用的羊皮纸恐怕早就被时光化为飞灰，他甚至还在密室深处看到了几堆古代竹简，那玩意儿的历史能追溯到大洪皇朝还在的时候。
“这些才是真正的财富啊……”饶是林源面对这些无形的财富也是感慨连连，这些秘密与知识正是世家能够跨越千百年经久不衰的立身之本，远不是那些靠着一时财富或权势兴起的暴发户能够比拟的。
“三少爷，老爷让我给您看的文书在这里。”林五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了一盏有琉璃灯罩的油灯，一摞新旧不一的纸张被他放在密室里的书案之上。
“好，我先看看怎么回事。”还在发呆的林源赶紧收回心神坐在案前，一张一张开始阅读上面的内容。
怎么说呢？文昌教派的腐败比林源想象中要可怕多了，那位教主和他手下的骨干们远不仅仅是借信仰敛财、勾结朝中官员那么简单，短短几张纸的记录上林源就看到了侵吞田产、私放高利贷导致平民百姓家破人亡，甚至还有勾结考试官员将科考功名明码标价，然后帮助那些以祭拜为名去文昌庙里买成绩的考生作弊的杀头买卖。
“好，好个文昌教主啊！真当这科考都是你家说了算了？！”这些文书上一桩桩一件件的罪恶看得林源勃然大怒，要不是理智尚在他恨不能现在就带人去把文昌教主连他那座藏污纳垢的破庙全给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