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日清晨，江言再次来到院子时，四月已经洗完了衣服，正在练剑。
她虽然很漂亮，但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因为她的生活只有活着与修行两件事，也只是与江言相遇后，才被安排多做了些事情。
而在江言不搭理她的时候，她能做的时候就只有在修行上钻研。
只见她盘膝坐在竹编的蒲团上，身姿纤细，漂亮的银发荡漾着微微的天光，看上去也像是一朵娇柔的花。
而在这天地明暗交界之刻，还能明显看到在她周身还有一道道明亮的光线闪烁。
那些细细的光线在她周身飞纵，像是一只游鱼畅快的在空中游荡。
仔细看去，能够看见那是一柄极小，极细的剑。
在空中斩出的一道道剑光，翩若蛟龙，宛若游鸿。
“游尘。”
江言轻声道。
四月粉唇一张，在她身边缥缈闪现的一道道剑光好似被她吞入肚中，那枚细巧飞剑也消失不见。
她睁开双眼，静静看着江言。
江言轻笑道：“如果让人知道你还是练气就完成了剑道一境的修行，不知道多少人会惊为天人。”
练气是景天大陆一切修行的起始，无论走的是何种修行路子，都绕不过练气这个坎。
练气之后，则是凝法，入冥，魂起，幽若，命玄，法天，见神，观自在八境。
此等修行，以白话翻译，便是炼化天地灵气，凝聚自身法力，掌握玄妙可以自身见幽冥，随后唤起魂魄真灵，上可临凌霄下可入九幽，命入玄奇，夺天之造化，以我法为天法，见我如见神，最终跳出景天大陆，逍遥自在。
九境循序渐进，每一境跃升，都会带来莫大提升，而真正的剑道修行起步，也都是从凝法开始，因为只有凝练法力，外放天地之间，才有资格御剑。
能在练气就开始剑道修行的人，在剑道天赋都堪称独一无二，遑论四月直接是踏入剑道一境，很多入冥修行者都未必能够达到这一步。
四月平静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想了想道：
“这算是夸奖还是炫耀？”
江言愣了愣：“为什么说是炫耀。”
“这种事情你也能做到，不是吗？”
江言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四月眸光微垂：“我看出来的。”
江言奇道：“是吗？那还真是有意思了，我现在可没有修为。”
“凡存在，必有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没有修为，但至少在过去的某一刻，你的剑道修为很高。”
“或许吧。”
江言无所谓笑笑，也不去接四月的话，就当做这是四月“看”出来的。
四月顿觉心中闷闷的，她本来还以为可以多试探出一些江言的情况，哪曾想江言压根不接茬。
“该吃早饭了。”
江言说。
四月闻言从蒲团上起身，下意识就要往厨房走去。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生火做饭。
手艺虽然比不过江言，可像是早餐煮个粥下个面之类的，她已经不在话下。
“今天不在家吃。”
江言满意地看着四月自觉的行动，突然说道。
四月转过头，有些意外看着江言。
“外边有家铺子的口味还不错，正好带你去尝尝，而且你做的那几样东西我实在是吃腻了。”
江言说道。
四月顿时觉得自己被人身攻击了。
她用幽幽的眼神看着江言，心想这就那句话说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吧。
江言没有理会少女不满的注视，推开了门，只是在出门之前，他又像是记起什么，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起四月。
“怎么了？”
四月有些不解他的打量。
江言说道：“你太好看了。”
四月听到这句话，内心莫名一颤。
可旋即她反应过来，这是江言的提醒。
太好看，可能就与外面格格不入，也容易吸引到注意。
“要我帮忙吗？”
江言说道：“往你脸上抹点煤灰什么的。”
四月瞥了江言一眼，默默捏了捏怀中一枚玉佩。
虽然在江言眼前，她没什么改变，但显然在她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做完这些，她静静看向江言：
“你呢？”
她还挺期待江言抹煤灰的模样，然而江言直接脚步往外面一迈，懒懒道：
“我没关系，这里的人对我比你熟悉。”
“他们已经习惯了我的帅气。”
四月：“……”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说江言诚实，还是说他脸皮厚。
“走吧。”
他推开门，先走到了街上。
四月默默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铺砌的小路上。
清晨的石板路像是沾着露珠，有些微微湿润的感觉。
走在江言身后的四月偷偷打量他的背影，一时间视线又有些恍惚。
他好像更高了一样，也更壮实了一些。
白皙修长的手掌，可以完全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了，过去牵他手的时候，他的手有这么大了吗？
这样想着，突然她额头一痛，往后退了几步，捂着额头。
江言一脸无语转身看来，有些不解四月为什么会撞到自己背上。
“你故意的？”
四月面无表情揉揉额头：“我在想事。”
“走路要专心。”
“只是意外。”
“要记在心上。”
“这种失误我平常不会犯。”
“我说一句你就要顶一句？”
四月：“……”
她扭头不说话。
江言更是无奈：“我们到地方了，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四月：“……”
少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循着江言的气息，跟着走进了店里。
这是一间卖馄饨的小铺子，一进屋屋里煮馄饨的热气就冲淡了清晨的凉意。
“小江哥来了啊。”
“是啊，老板。”
“哟，又带……咳，我的意思是，你还带了姑娘啊？”
卖馄饨的中年老板本来要调侃几句，可忽然注意到江言身后跟着的少女是自己没见过的，连忙干咳几声掩饰。
江言倒是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这是我……妹妹。”
“妹妹啊，妹妹好，看上去是个乖巧的娃子呢。”
中年老板松了口气，笑道：“还是和往常一样？”
“嗯，她也和我一样吧。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吃什么。”
四月坐在江言的对面，低着脑袋，皱着小鼻子，任由江言安排，埋汰自己。
从两人的对话她意识到，江言已经和这里的老板十分熟络，他在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
此外，
前几日见到的黑衣少女……应当经常来这里找他，与他待在一起吧。
他也不是第一个带她来这里吃饭，在她来之前，桃夭夭就吃过很多次了。
随后她想到那个晚上的所见，
那种事情都做过很多次，一起吃过很多次馄饨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而且应该为他感到开心才对吧，他确实有了喜欢的人。
强压着心中不断涌起的不适感，蓦地四月蹙了蹙眉头，因为她捕捉到两股让她不喜的气息正在接近。
四月不由得抬头看向江言，她突然觉得，江言并非是临时起意带自己出来吃这顿早饭。
只是看着江言没有对那两道气息有什么反应，她也便没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