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醒来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景象，都不由得有些一怔。

银发的少女正在院子里入定。

清风拂过她的发丝，晨光在她的身侧缭绕，这是一幅比花圃中那些鲜嫩小花更加动人的景象。

“过久了一个人的生活，突然有人要常驻在身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吗？”

江言披上衣袍，低声喃喃。

夭夭不会经常腻在他的身边，因为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几乎是一个人掰成两个在用。

等到江言走出卧室，四月恰从入定中醒来，少女泛着幽色的眸光里藏下一缕带着锋锐的神韵。

她的境界或许不高，但她的剑道境界在这个年纪已经算得上是可怕。

因为她已经开始在蕴养剑意。

很多境界比她再高一个层次的人，都还未必能摸到剑意的门槛。

四月看着俊美的少年在曦光的荡漾下打了个哈欠，他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看着让人觉得飞纵的时光都像是变得美好且悠闲。

只是她走在的是一条飞速攀升的路上，很难有停下来欣赏路边风景的机会。

四月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师尊的功法？”

听到这句话，江言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若有所思道：“她走的是一条失败的道路，你确定还想学她的功法？”

四月平静道：“我觉得失败有很多种原因，有些失败未必是来源于她自己。”

“不管是什么原因，失败终归是失败……”江言顿了顿：“不过现在谈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

他看着四月：“想想也是，以你的修行资质，以你现在的修行水准，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功法，又何必会来找我。”

四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忽然又垂下了眸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言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道：

“她修行的功法单论层次确实了不得，你执意想学，我不会阻止。”

“不过……”

“不过？”

“你见过哪家弟子才刚入门就能得到一脉最高传承的？”

四月：“…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怎么也得经历些考验？”

“考验什么？”

“看我心情。”

江言笑了笑说，“也看你表现。”

四月：“……”

少女在袖子里粉嫩嫩的拳头轻轻捏了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新开始修行的缘故，她发现自己的情绪确实更加容易被调动了。

她扭过头去，轻声问道：“我有个问题。”

“说。”

“你有百尺道院的令牌，可看上去好像还不准备离开这里。”

江言打了个哈欠：“等到春耕结束我们会走的。”

“为什么是春耕结束？”

“等我们离开那天你就会知道答案的。”他话语悠悠。

四月抿了抿嘴，她发现原来别人当谜语人的时候是这么讨厌的一件事。

虽然她过去也被这么抱怨过。

“而且距离道院报道，不还有一段时间吗？”江言补充一句，“那段路现在也不怎么好走。”

百尺道院令牌的争夺，还需要几天才能结束。

“嗯。”

四月闻言不再反驳。

江言：“对了，你早上的修行结束了吗？”

四月点头。

“那就该开始我教你的修行了。”

四月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意识到是该做早饭了。

果然紧接着就听着江言道：“早饭我们煮粥。”

“很简单的。比你昨天做饭的时候多放些水就好了。”

“这次你可以放宽心加水，也不用担心水多放米，米多放水，最后加满了锅子的问题。”

“这次水放多了我们就喝稀点的粥好了。”

江言说出这句话时，望着四月的眼神带上些许调侃的意味。

四月沉默，她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可她好像没有证据，只能闷闷道：

“我把事情都做了，你做什么？”

“我躺着啊，顺便浪费时间。”江言哈哈一笑，居然真的在院子里找了张躺椅躺下了。

四月见江言如此悠闲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一个疑问：

“你不需要修行吗？”

江言懒懒道：“我正在修行。”

四月眨了眨眼睛，但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清楚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

于是只好在心中纳闷，百思不得其解，江言到底是在进行哪门子修行，呼吸平稳，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吐纳的迹象，周身也没有丝毫灵力的气息，难道他真得完全荒废了……可他为什么会荒废呢？和他不见的剑心有关吗？

“另外，今天除了做饭，我还要教你一门很重要的功课。”

江言忽然开口，瞥向那边垂着脑袋的少女。

四月还在想着江言修行的事情，随口应了一句。

江言摇了摇头，重新起身，来到发呆少女的身边。

然后她就恍恍惚惚被江言拉到了一旁放置浴桶的厢房，正当四月疑惑江言拉她到这里来做什么的时候，江言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木盆，木盆里放着几件细软的衣物。

“自己的衣物要学会自己清洗。”

四月下意识看向江言，江言平静道：

“你不会想让我来帮你洗吧。”

四月想要点头，可旋即她注意到了木盆里自己脱下的亵衣，不知道为何，蓦地觉得一股滚烫的感觉冲上大脑。

“我……”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桌旁，将木盆抱进了怀里。

“傻乎乎的样子，也不知道你这一路是怎么来的。”

江言好气又好笑。

四月忽然被骂，觉得有些可恼，可更多还是茫然。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就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找到他。

然后她就到了这里。

“不过作为你的师兄，我会负起责任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把你变得像个人的。”

江言拍拍她的肩膀，“为了让你更快学会自理的技能……”

“我的衣服也教给你了。 ”

江言神色肃然的将另一个木盆也放在了她的怀里，交接的时候正气十足，简直像是在传承某种使命一般。

四月：“……”

“？？？”

你让我做个人的方法就是自己先不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