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幻夜正蹲在石阶上，用星语幻笛的尾端戳着地面上一块焦黑的符文碎片，见她们来，立刻扬起脸：“姐姐大人，偌偌姐姐！搞定啦！”她身边的艾琳娜正用手帕擦拭着指尖的血痕，血夜古堡的虚影在她身后缓缓消散，结界边缘的血色光纹像融化的糖浆般滴落，在石板上晕开细小的暗红印记。 

塔楼入口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帝族士兵的尸体，大多是被空间法则撕裂的痕迹，唯有最深处那具穿着校尉服饰的尸体，胸口留着一个规整的血洞——显然是艾琳娜的手笔。 

“比预想的麻烦点。”艾琳娜收起手帕，语气平淡，“这队里有个精通隐匿法则的家伙，刚才差点从幻夜的空间结界里钻出去。”

 白幻夜噘嘴补充：“是啊！他居然能在空间涟漪里藏气息，要不是艾琳娜姐姐的固有结界把整座塔楼都罩住了，说不定真让他跑了！”她晃了晃手里的笛身，星纹在上面流转，“不过最后还是被我找到啦——无论法则再怎么隐匿，总要有能量流动的，就像藏在雪里的兔子，尾巴尖总会露出来～”

“幻夜干的不错～依依和应瞳已经带着大部队杀入位面内部了，曙光和阿斯加德等势力都开始肃清这个位面的生灵。罗莎莉亚和奥菲利攻陷了军械库，现在估计在和芬里尔、长鸢他们讨价还价瓜分战利品。”洛尔薇丝伸个懒腰，“现在我们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等着清点完战利品，去下一个附属位面呗。”林江偌还没来得及说话，塔楼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丽华和柳岁岁并肩走来。

丽华的永寂冰封还沾着未化的冰晶，刀身在光线下泛着冷光；柳岁岁则收起了咒魂涅槃，指尖还沾着点蛊虫分泌的幽光粘液，见了洛尔薇丝便扬了扬下巴：“东翼的密道全堵死了，跑出去的几个也被巡逻队解决了。”

“效率挺高啊。”洛尔薇丝挑眉，目光扫过两人沾血的衣摆，“没遇到硬茬？”

“都是些杂鱼。”丽华擦了擦刀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视线落在林江偌身上，语气平淡地补充了句，“对了，刚才在军械库附近看到曙光的人了，好像有‘暮光之剑’埃里克。”

林江偌的动作猛地一顿，星穹山河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烫。

“偌偌，你要去看看他吗？”柳岁岁歪头，“虽然现在我们和曙光合作，但……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反灾厄派，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再见或许就是兵戈相见的战场了。”

“嗯，”丽华望着林江偌，声音闷闷的，“现在不去的话……或许你和他的关系会变得比我和爹娘、哥哥他们更紧张……”

“偌偌姐姐不用担心，当初我们做了很完善的善后措施，就连剥离出来的圣光法则结晶都送回了曙光。曙光上下，都相信圣光骑士林羽已死，不会暴露身份的。”白幻夜摇摇她的手，柳岁岁的混阎冥鸦蹭蹭她的脸颊，似乎都在为她打气。

丽华的话像一块冰投入沸水中，让林江偌指尖的星纹骤然黯淡。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星穹山河剑的嗡鸣低了下去，像是在呼应主人骤变的心境。

 “我觉得……埃里克老师不会想见我……”林江偌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

“老师？”洛尔薇丝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吞噬法则在指尖凝成的黑雾顿了顿，“偌偌姐姐，那个埃里克……是你的老师？”

林江偌沉默片刻，喉结轻轻滚动：“嗯。当年在曙光圣殿，是他教我运用圣光法则，也是他……亲手将‘圣光骑士’的称号授予我。”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江偌的指尖在星穹山河剑的剑柄上摩挲许久，星纹的光芒忽明忽暗，像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思。丽华那句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刻意维持的平静——她终究还是放不下。

“我……去看看吧。”她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看一眼。”

洛尔薇丝握住她的手，黑雾般的吞噬法则在指尖柔和地起伏：“没事的偌偌姐姐，我们五个陪你去。”

穿过联军营地时，巡逻的士兵正扛着从堡垒里缴获的物资往来穿梭，盔甲碰撞的脆响与远处隐约的清点声交织成一片喧闹。林江偌刻意压低了帽檐，星穹山河剑被她藏在宽大的斗篷下，只有剑柄偶尔露出的星纹，在暮色中闪过微光。 

曙光的营帐区在营地东侧，几面绣着银色十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与其他势力帐前的忙碌不同，这里显得格外安静，甚至透着一丝紧绷的凝滞。

林江偌在一处隐蔽的沙丘后停下脚步，恰好能看见最大那顶营帐的入口。

曙光帐内，埃里克正与梅林和道尔派来的几位长老争辩。“我跟你们说了，曙光首要的敌人不是帝族而是脱落者，你们就想着那些位面资源！难道今天那三个灾厄同化帝族成员的手段还没能让你们警觉吗？！”

坐在对面的灰袍长老慢条斯理地用布巾擦拭着胡须上的水渍，审判法则在他指尖凝成细小的光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平缓：“埃里克骑士长，别忘了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清算帝族，分割利益，这是不朽神大人们的议会定下的规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外飘扬的银色十字旗，“我知道，你心爱的弟子，林羽被脱落执事们杀死很悲痛。但你要知道，林羽不只是你的弟子，也是黎明四骑士之一的圣光骑士，他死了伤心的不止你一个。可这不意味着你能去找脱落执事们复仇。且不说你一个终相神杀不死她们十个，第一执事【魇渊】和第九执事【血夜】是神月不朽神莉莉丝和吞噬不朽神无灭的孙女，你杀了她们无异于挑起最强的两大不朽神势力之间的战争。我相信，这不是骑士长你希望见到的。”

“悲痛？你们懂什么！当年若不是我举荐她加入黎明四骑士，他根本不会被那些该死的灾厄害死！现在他死了，你们却告诉我要顾全大局？！”埃里克愤怒的拍着桌子，“你们知道帝族所有位面五分之二的生灵有多少吗？如果他们都被转化成低等灾厄脱落者的实力会膨胀多少你们没数吗？！”

林江偌的呼吸猛地一滞，斗篷下的手指死死攥住剑柄，星穹山河剑的星纹在掌心烫得惊人。

“他……他以为我死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原来那些精心布置的“死亡”，真的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曾经最疼她的老师。

洛尔薇丝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顶营帐，吞噬法则在指尖悄然流转：“反灾厄派……果然和传闻里一样偏激。”她能清晰听见帐内的争吵，埃里克那句“该死的灾厄”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眉峰微蹙。

白幻夜蹲在沙丘后，星语幻笛的星纹忽明忽暗：“他好像很恨我们……可我们明明没对偌偌姐姐做过什么呀。”

“因为在他眼里，‘灾厄’二字就是原罪。”艾琳娜的声音很淡，“就像人类害怕毒蛇，哪怕从未被咬过，也会本能地厌恶。”

帐内的争吵还在继续。埃里克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帐篷顶：“顾全大局？等脱落者用那些低等灾厄把所有位面都填满，你们再去跟不朽神大人们谈大局吧！林羽的死不能白死——他的圣光法则是被灾厄熄灭的，这笔账必须算！”

“骑士长！”灰袍长老终于沉下脸，审判法则的光点在指尖炸开，“别忘了曙光的立场！与脱落者为敌，就是对上六位不朽神！吞噬、腐化、混沌、幽冥、毁灭和神月，哪个都是和道尔大人、梅林大人他们五位同样顶尖的不朽神！更别说脱落执事们救了海拉，连尼德霍格都承他们的情。还有奥林匹斯山与脱落者做了重要交易，就是天族，也因为脱落执事们在遗迹里击杀帝博救了长鸢、玉鸾和破空三人而主动和脱落者交好，你想让曙光步帝族的后尘吗？”

埃里克的怒吼在帐内回荡，震得悬挂的银十字旗帜簌簌作响：“步帝族后尘？我看是你们被那些灾厄的糖衣炮弹迷了心窍！林羽当年在圣殿立下的誓言，你们都忘了？‘以圣光涤尽黑暗，以剑锋斩绝灾厄’——他用命践行的信念，到你们这儿就成了‘顾全大局’？！”

他猛地踹翻脚边的矮凳，木片飞溅中，声音淬着刺骨的寒意：“那些灾厄是什么东西？一群靠吞噬生灵壮大的怪物！林羽的圣光有多纯粹，你们不是没见过，可最后呢？还不是被她们那群阴沟里的东西活生生掐灭了！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临死前的样子——被黑雾缠上，圣光寸寸消散，连求救都发不出来……” 

“老师……”林江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星穹山河剑的星纹在斗篷下剧烈闪烁，像要挣脱束缚。埃里克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死亡”细节，经他口中说出，竟比真实经历时更令人窒息。

沙丘后的洛尔薇丝眼神渐冷，精神法则在指尖凝成细如发丝的傀儡线：“他倒是会编。”若不是“死亡”现场不是她们十位脱落执事亲手布置的，恐怕连她都会被这番话骗过去。

帐内的灰袍长老脸色铁青，审判法则的光晕在周身流转，显然已到忍耐极限：“埃里克！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以长老会名义禁你的足！”

“禁足？”埃里克猛地转身，披风扫过桌面，将堆叠的卷宗扫落在地，“你们就是把我钉在审判柱上，我也要说——灾厄不灭，位面难安！林羽的圣光熄灭的那一刻，就该是所有势力联手清剿灾厄的信号！她们现在救海拉、杀帝博，不过是想拉拢各方势力，等羽翼丰满了，第一个要吞的就是我们曙光！”

话音未落，帐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副官慌乱的通报：“骑士长！长老大人！外面……外面有客人求见！” 

埃里克正怒火中烧，闻言厉声喝道：“谁？让他滚！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是……是脱落者的五位执事大人！他们身边还带着个不认识的女人。”副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为首的是【魇渊】和……和【凛冬】，她们说有要事见骑士长您。”

埃里克的怒火正烧到顶点，闻言猛地一拍桌子，圣光法则的光晕在他周身炸开：“脱落者？她们来干什么？！” 

灰袍长老眉头紧锁，指尖的光点急促闪烁：“她们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刚才的争吵被听见了？”

“听见又如何？”埃里克猛地转身，银白的骑士甲在帐内折射出冷光，“正好，我倒要问问她们，林羽的圣光到底是被谁掐灭的！”

他大步走向帐门，披风扫过散落的卷宗，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灰袍长老想拦，却被他凌厉的眼神逼退——此刻的埃里克，像头被激怒的雄狮，谁也拦不住。

帐帘被猛地掀开，埃里克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沙丘后。洛尔薇丝已站直身体，吞噬法则在周身织成半透明的黑雾，白幻夜、艾琳娜、丽华、柳岁岁护在林江偌两侧，五人成扇形排开，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而林江偌，依旧低着头，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紧攥着剑柄的手指泛白，暴露了她此刻的紧绷。

“真是幸会～埃里克前辈，您的大名我们在脱落者也有所耳闻。不过在背后这么编排他人，倒是有损您的名声。”洛尔薇丝话中带刺，言语间尽是挑衅之意。

埃里克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剑锋，扫过洛尔薇丝周身的黑雾，最终落在被几人护在中间的林江偌身上。那顶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见一截苍白的下颌线，以及紧攥着剑柄的、泛白的手指。

“藏头露尾，果然是灾厄的作风。”他冷笑一声，圣光法则在周身炸开刺眼的光晕，将营帐前的沙地照得如同白昼，“【魇渊】是吧？倒是没想到你敢主动找上门。” 埃里克的目光猛地锁定在躲在洛尔薇丝身后的林江偌身上，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你是谁？为什么躲在她们中间？难道也是被灾厄胁迫的可怜人？别怕，只要你说出她们的罪行，曙光会庇护你。”

他说着，竟向前伸出手，圣光法则在掌心凝成温暖的光团，带着安抚的意味。那是他当年教林江偌运用圣光时，常用的安抚术——那时她总因控制不好法则之力而紧张，他便会这样握住她的手，说“别怕，圣光会指引你”。

林江偌猛地后退一步，星穹山河剑的剑柄硌得掌心生疼。这个动作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埃里克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和。

“看来不是胁迫。”他收回手，圣光法则的光晕骤然变冷，“是自愿与灾厄为伍吗？真是可悲。”

林江偌的后退像一根刺，扎得埃里克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周身的圣光法则愈发炽烈，几乎要灼穿空气：“既然自愿沉沦，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他的目光扫过洛尔薇丝等人，最终落回林江偌身上，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灾厄的巢穴果然什么都收，连这种藏头露尾的角色都要拉来充数。”

“埃里克前辈这话就难听了。”洛尔薇丝轻笑一声，黑雾在她身侧翻涌，“偌偌姐姐是我们的……副官”她随便给林江偌变了个身份后，接着开口，“偌偌姐姐只是性子腼腆，可不像某些人，只会在背后编排，连当面对质的勇气都没有。”

灰袍长老讪笑一声，走过来和稀泥，“【魇渊】执事息怒，骑士长他只是最近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