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来着……”

孟山越感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旅馆的床固然也很柔软——可这种感觉很显然不是旅馆的床。

“如果不是旅馆睡着的话……那很糟糕了。”

他睁开眼睛,没有看见陌生的天花板,因为垂下来的纱帐,遮住了天花板。

“搞什么……这种像是公主床一样的……哦,蚊帐啊,那没事了。”

孟山越掀开被子,爬起身来,虽说是具有实用功能的蚊帐,但未免还是有些花哨了。

“头发……痛……”

起身的时候胳膊压到了头发,这种每天夜晚头发就疯长的现象,就连医生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们似乎也不以为意——难道有很多类似案例吗?

当初就医时自己本来还在担心,会不会被当作什么具有科学研究价值的稀有样品,给剥夺掉自由呢。

孟山越打量着房间内的情形,看见这是一个贴满棕灰色古典墙纸的房间,只有床,镜子,墙上的挂钟和一个立柜,抬眼望向挂钟,看见指针指着上午十点。

“完蛋……这不是早就到上学时间了吗?”

孟山越弹射一样从床上跳起,想要冲出门外,却从经过的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经由光线的反射,那黑发少女的身影进入了眼中,“她”皮肤白皙,身穿有丝绸的纯白吊带睡裙,乌黑柔顺的长发盖到臀部,纤细匀称的小腿,从荷叶花边的裙摆下探出。

“等等……怎么回事?”孟山越的脑子懵了片刻,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套上了这样一身。

稍微令人镇定的是,内衣似乎没有被人动过……大概。

“坏了坏了——”孟山越慌张地拉开立柜,希望能找见属于自己的衣服,却发现里面尽是些一样的轻飘睡裙。

“喔,一大早就这么精神吗?小妹妹?”

房门打开,昨夜酒吧的老板娘走了进来。

孟山越应激般地跳回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酒吧,昨天晚上你在吧台上睡着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就把你拉进来休息了。”

“那我的衣服是……”

“是我给你换的啊,你的衣服上全是臭汗,我就拿去洗了。”老板娘理所应当地说道。

“那你知道我是男生了……还给我换这种衣服?”

破罐子破摔一般。孟山越闭着眼说了出来,却没想到老板娘疑惑地摸了摸头:

“说什么呢,小姑娘?你睡迷糊了吗?听说人在做梦的时候,有时候会看见自己的前世,怎么,你被前世给迷住了?”

“前世……虽然有些模糊了,但肯定是这一世的事情。”梦境中的过去在脑海中闪过,孟山越心想着,狐疑地看向眼前的老板娘。自己睡着的时候完全是受人摆弄的,可对方很显然不是瞎子,这样推断的话,答案只有一个——

这个女人在故意装疯卖傻!

孟山越感到一阵悚然,莫非自己遇见了传说中的女变态?

亭州市的治安环境不太好啊?短短半个晚上,就能先遇见蒙面匪徒,然后又遇见流氓变态?

“算了……你把我原来的衣服还给我,我立马走人。”他不想深究眼前这个女人的心理活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他郁闷的地方。

“洗了啊,还没干呢。”老板娘抓挠着鬓发,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那我今天怎么去上学?”孟山越噎了片刻,随后反问一句。

“上学啊……那就没办法了。”老板娘沉吟道,“你看看你能不能叫人来,给你送换洗的衣服。”

对……叫人来。孟山越下意识在床头摸索自己的手机,却摸了个空。

“我的手机呢?”他抬眼看向老板娘,质问道。

“放柜子里了。”老板娘努了努嘴。

孟山越犹豫片刻,从被子里探出一只脚来,想要去拿自己的手机,但一想到,自己这副穿着睡裙的样子,就要展示在外人面前——

“没事的,这种事情,你不是小时候早就习惯了吗?”

他给自己打气道,但小时候敢于去做的事,长大后却而不敢了,反倒更是一种常态吧?

例如捉虫子,许多人小时候能把蜗牛或者百足虫放在手里把玩,等成人,却连蚂蚁都不敢抓了——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孟山越还在迟疑间,老板娘却已经把手机从立柜里拿出,扔在了他的被子上。

“喏,打吧。”

老板娘抱着胳膊说道。

“我说你……”孟山越将手机握在手里,皱了皱眉头,“说起来……我打电话,你也要在这里盯着我看吗?”

“啧……”老板娘口中发出咋舌声,“这是我的酒吧,我想在哪就在哪。”

“可打电话算是我的隐私吧?我的隐私你也要在旁边看吗?”孟山越反驳道。

“唉……现在的小姑娘可真难搞。”老板娘挠了挠头发,“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好吧,你随便吧,一会收拾好了出来吃早饭。”

孟山越冷笑一声——吃早饭?昨天晚上就是因为喝了那奇怪的牛奶,才莫名其妙地睡着的,他不会再碰这里的任何食物了。

只见老板娘转身离去了,他拿起手机,却迟疑了。

虽然如此——在这座初来乍到的城市里,他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人。

就在这般想着时,他看见短信上闪烁着红点:

“孟同学你好,我是柳艺,昨天的事我反思过了,是我的问题。”

“看你上午到现在都没来学校,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实在抱歉,希望你能给我赔罪的机会。”

“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这么连我电话号码都开出来了?”

孟山越心想,也许是看了自己留在班主任那里的电话号码,这种程度的信息稍微留心就能知道,他便按着那个发来信息的号码回道:

“我没有事,上午因为意外,有别的事,请你帮我请一下上午的假。”

孟山越盯着手机屏幕,等了半分钟,只见柳艺回道: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后面带着一个抛星星眼的颜文字。

呃呃——怎么会有人用颜文字来回短信?孟山越一把关掉手机。

思来想去,如果要柳艺或者其他什么人来送衣服的话,万一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人生恐怕就要完蛋了,那还不如在这里等衣服晾干,唯一需要防范的只有那个老板娘——

于是孟山越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他一手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另一只手的手指,则下意识地缭绕起鬓间长发来。那光景再度被镜子捕捉,随后无意识地送进他眼里。

“这人什么毛病啊……为什么要在房间里放一面镜子?”孟山越没道理地责怪着,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鬓间的头发,已经被他缠成了麻花辫的模样,他连忙松开手,由于没有发绳固定,那辫子便随之散开了。

“喂——”此时却听见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但对老板娘而言,敲门只是一种预告而非征求意见,她推开门走了进来。

“不是说了来吃早饭吗?”

“不……我不饿,而且也没钱。”孟山越摇了摇头,他实际上很饿,感觉胃在翻腾,但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他对这个老板娘的一举一动,都抱有十足的提防。

“我又不收你费用。”老板娘嘀咕着说道,“明明是好心收留了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显得我像是什么奸商的?”

“比起这个,我的衣服到底什么时候好?”孟山越警惕地没有接下老板娘的话,只是开口问道。

“这种事情,你自己去看呗,就挂在二楼的阳台上。”说罢,老板娘又走了出去。

“二楼阳台……”

孟山越确认老板娘已经彻底走远,轻手轻脚地走下床,随后缓缓地推开了门——

楼梯就在出门左拐,看左右无人,便扯起裙摆跑上二楼。

他抬眼,看见自己的一整套运动服,都挂在封闭式的阳台上。

孟山越抬手摸去,感受衣服的湿度——

“还有些湿……”孟山越心想,随后转眼望向窗外,而今是八月炎夏,火红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在这种天气下,穿着没干的衣服出门,似乎也算不上什么。

这计划毫无疑问是可行的……阳台窗户开在一旁,孟山越将上身望外探了探,伸出手去确认室外的温度。

随后他发现,楼下的街上,似乎有些吵吵嚷嚷的,抬眼去确认情形,仿佛是十数名刑警般打扮的家伙,拉了警戒线,正在街道上调查着些什么。

“喔……终于要来了吗?查抄这家黑店。”孟山越恶趣味地想着,不过他明白,警员们应该是为了昨夜的黑衣匪徒而来。

时机合适的话自己也许能去提供一些线索……算了吧,除非警察主动找上门来,或者提供悬赏什么的。

这般不经意地想着,目光缓缓扫过街上,忽然间,看见一名身穿学生制服的灰白色长发少女,正站在警戒线的边缘张望着。

“那不是林忆柳吗……”那鲜明的浅色头发很难不让人想起,于是乎,孟山越认出了少女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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