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三晓得了..官...官...官....”
理智上陈筠已经服软了,奈何心理那关实在过不去。
第一个官字喊出口她还只觉得愤怒,银牙紧咬。
第二个官字出口却已经羞红了脸颊,目光也落在了身下毯子上。
等到第三个官字出口,那就不是羞了,而是羞愤,晶莹剔透的小耳朵在阳光照射下,红得犹如熟透的石榴籽,隔着两个身位都能让柳如烟感受到其中热量。
不过可怜是不会可怜的,柳如烟怎么也不会可怜一个奸佞,一个整天在自己面前嚣张跋扈的雌小鬼,见状非但没罢休,反而蹬鼻子上脸。
“你只是买来的清倌人,叫我官人难免引起外人的注意,还是叫主人或者郎主吧。”
陈筠小手猛地攥紧裙角,火红的巴掌脸上,一双眼眸几乎喷出火来。
“我敢叫,你敢听嘛,受得起嘛。”
柳如烟耸耸肩。“你要真是先帝养女我当然受不起,不过那都是外界揣测,更何况咱们这是事急从权,一切都是为了办案。”
陈筠连做几个深呼吸,她当然不是萧玉如养女。
不如说当初她还想着一统天下后和萧玉如双宿双飞呢,怎么会接受对方收养,倒是萧燕单方面视她为养姐。
气满盈胸,陈筠反倒不再害羞了,只是将此刻视为耻辱。
理工男的思维就是那么现实,陈筠也只是傲又不是傻,很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郎主,奴奴给你见礼了。”
虽然小矮瓜喊出的郎主是咬牙切齿,虽然语气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见礼还是诅咒。
但......
好爽啊。
尤其是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颊不再是嚣张,而是混杂着耻辱与悲愤的时候,用想杀了自己又做不到的眼神,再配上那句郎主,奴奴,简直让柳如烟爽得脚趾头都不受控地蜷缩了一下。
“乖。”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这八个字只要混过一天官场的人都会无师自通。
柳如烟还要继续羞辱小矮瓜,却不料窗外忽然响起一名手下焦急地汇报。
“六娘,不好了,前面来了队官兵,看旗号应该是山东标营。”
听到这话陈柳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恢复正经。
按照秋雅传来的信息,前几日马英入驻济州后派了两个百户来到了巨野,美其名曰帮助巨野防备灾民暴动。
实际上巨野本身就位于菏泽去往济州的官道上,为了什么懂得都懂。
“记住我刚才的交代。”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迅速进入状态,又道了句抱歉,不顾陈筠杀人般的目光把她搂在怀里,对着外面轻声说道。
“知道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话音刚落没多久,被柳如烟死死按在怀里的陈筠就听到外面响起暴雨般的马蹄声。
以她的经验推测大约是一个百户,步兵为主,只有十来个骑兵。
“军娘子,我等是京畿路来的镖局,这是文书,护送福建来的章六娘子特来山东赈灾。”
中年巡查使讨好市侩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翻动文书的动静。
“赈灾?福建的娘子雇佣京畿路的镖局来山东赈灾?”
随着一个略显粗鄙的女声问话,车帘被忽然挑起,探进了一个戴着头盔的脑袋。
“这位军娘子。”
柳如烟用刻意带着闽南口音的腔调和那领队的百户见礼,又拍了拍怀里陈筠的腰臀,引来她一阵颤抖。
“在下乃是福建章家子弟,于京城奔走,忽闻山东水灾,特奉家中长辈之命来此赈灾,这是在京时买的婢女,来,三娘,快和这位军爷打声招呼。”
陈筠知道自己此刻万难做出情意绵绵的样子,干脆就趴在柳如烟怀里装作害羞,腻声道。
“不嘛~奴奴怕~”
呕~
说实话,让她这么一个直男搞这种撒娇,还不如死了拉倒。
差点被自己恶心吐了的她也不肯让柳如烟好过,摇头晃脑撒娇的时候暗暗发力,使用头锤猛撞柳如烟胸口。
柳如烟差点没被她撞得一口气没倒上来,脸色憋得通红。
好在拿领队的百户只当她两人荒唐,大白天的在路上都忍不住,扬声喝问。
“你就这五车粮大老远还雇个镖局来山东赈灾?别不是倭寇海盗派来的探子吧。”
柳如烟忍着胸口剧痛,自信一笑。
“军娘子不知,我福建章家在北方算不得什么,可在南方也称得上家财万贯,只是这海上生意卖不到北边来,今次赈灾却也不是赈那些泥腿子,家中来信已从交趾收了整整五大海船的粮食,正要去往济州,看看哪位相公需要。”
“嗯?”
那百户也是机灵,瞬间明白了柳如烟的潜台词,这是趁机来山东跑关系攀高枝的,心中疑虑去了一大半。
也在此时,被柳如烟暗中用力憋得快喘不出气的陈筠败下阵来,侧过红扑扑的小脸呼吸新鲜空气,正被百户看到。
她哪里见过陈筠这样的美人,刚才看到柳如烟就有些失神,只是念及出发前都帅的死命令不敢分心。
此时放松下来又见陈筠迷离着星眸,湿漉漉的樱唇微开,大口大口喘息的模样,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原...原来这样,原来这样。”
不知为何,见到百户这副痴傻模样,柳如烟心中闪过一丝不快,或许是入戏太深,真把陈筠当自己买来的小妾了,抬手抱拳,挡住对方视线。
“呵呵,看军娘子装扮不似厢军,敢问可是山东帅司衙门的战兵?若是....烦请将在下的话回禀给上官。”
百户回过神来,见这章六娘气度非凡,又有如此美艳婢女作陪,身上打扮也是极尽奢华,再加上她是趁着大灾之年来山东路攀附关系的,哪敢怠慢,毕恭毕敬道。
“不敢让员外称劳烦,俺这就回营禀告,前方不远便是巨野,员外慢行。”
说完她便放下车帘,带着手下官兵轰隆隆撤走。
车内柳如烟和陈筠同时松了口气,只是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陈筠是亲身验证了柳如烟计策的准确,但刚才屈辱过甚,拉不下脸和她缓和关系。
而柳如烟却暗自皱眉,细细品味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不悦到底是因为什么。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又都忘了分开,就这么缠在一起,唯有车队重新上路的车轮声。
再说另一边,那队官兵撇下陈柳一行,加速赶回巨野城外官道旁的军营,领队百户直入中军帐篷,跪在掌事的副千户身前汇报了前事。
“主事的娘子操着福建口音,另一个像是她小妾的是开封口音?”
这副千户是个虬须大汉,怀里搂着手下另一位女百户,端起桌面上的烈酒灌了一口,眼睛里闪着贪婪。
作为中下级军官他有智商,还知道分辨来历,却又不多,压根没往深处想。
应该说他对都帅下发的任务基本没怎么了解,反而想到了别的。
“个哈戳戳,你确定那个小妾长得跟仙女一样?”
闻听此言,他怀里的女百户不干了,对着这副千户没被铁甲覆盖的脖子掐了一把。
副千户皮糙肉厚,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猛亲了一口女百户的小嘴。
“你个瓜婆娘就会乱想,老子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嘛。”
副千户确实不是见色起意的人,他爱财,也爱色。
爱财信奉马无夜草不肥,爱色则是走量不走质,反正灯一吹**赛貂蝉。
听到手下对陈筠的描述,副千户的第一反应就是发财了,开封口音还天仙似的小妾,怕不是樊楼的行首种子被那福建富商给买了下来,倒手卖出去那得多少钱。
听说汴京花魁睡一夜要上千贯,万一是个雏.....
他能买下享用一年还不带重样的女人,再不济....献给郡王爷,嘿嘿,万一取得千岁欢心,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千户,是否要上报?”
怀里的女百户打乱了他的思绪,副千户甩干胡子上的酒水,取来罩袍披上,大吼一声。
“屁的上报,想赈灾拉关系不去齐州偏偏跑来济州,我看这群人就是倭寇海盗派来的探子,想要趁我山东洪灾劫掠,来呀,召集兵马与我将其拿下。”
听到这话女百户翻了个白眼,海盗倭寇,打劫济州?要不要听听说些什么,那些贼寇有这本事,朝廷也不会只派半个云翼军军额驻扎山东。
不过那福建来的富商带了五车粮免费赈灾,当真视金钱如粪土的豪奢,拿进营里多少能捞点油水。
至于攀关系?
呵呵,没听过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到时粮队人全杀了,推到灾民身上干干净净,只留那个小娘子一个,这事她们干熟了手,不要太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