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锚巷深处,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气、管道污秽的恶臭以及昏迷巨人沉重呼吸的粗粝杂音。

维多利亚冰蓝的眼眸毫无感情地扫过巴顿庞大如垃圾山的躯体,目光最终落在他腰间那个鼓鼓囊囊、浸着油渍和少许污水的粗制帆布钱袋上。

“纯粹的……废物处理环节。”她无声地在心底完成精准定义,完成任务的优雅形态无需接触此等肮脏俗物。

嗡——!

熔金的光辉在她周身轻闪!如同圣像的光晕被吹散,冰冷的秩序感潮水般退去,油腻污垢的气息、沉重的生存压力、以及小巷令人作呕的真实恶臭瞬间像一桶冰水浇回伊卡的感知。

“唔!操……”伊卡,恢复本体猛地一个趔趄,差点跪进旁边粘稠的污水里,那种从云端瞬间坠回垃圾堆的反差,让他肠胃本能地痉挛了一下。

他用力甩甩头,迅速从意识切换的眩晕感中挣脱,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而务实。

目标明确——钱袋!

他顾不上巴顿颈侧那依旧糊着的、散发恶臭的墨绿黑粘液,也顾不上溅了自己一裤脚的污水。

粗粝的手指带着底层生存练就的速度和狠劲,粗暴地探进巴顿腰间,扯下那个沉甸甸的帆布钱袋,手感不错,他掂量了一下,塞进自己油腻的工装内袋,解决燃眉之急。

接下来,处理“垃圾”——巴顿本人!悬赏金是死的,这活人,或者说还能喘气的肉票才是硬通货。

伊卡从巴顿身体,暂时旁边捡起早就预备好的一卷粗麻绳。

动作麻利地将一端在巴顿那只巨大的金属义手上绕了几圈金属冰冷结实,不会意外断裂,狠狠打了个死结!另一端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起来吧,铁疙瘩!”他低吼一声,猛地发力!如同在拖曳一台卡死的锅炉。

然而,预期中的拖拽感并没有出现。

绳头瞬间绷得如同绞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伊卡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如同巨锚坠地的反作用力从绳子那头猛地传回来。

他拼尽全力,浑身肌肉贲张,额角青筋暴起,脖子憋得通红,但那具庞大到惊人的身躯……只是微微地、极其勉强地晃动了一下他那沾满污秽和油腻的金发头颅,庞大的身体依旧如同扎根在地面污水中的礁石!沉重得超乎想象。

巴顿本身壮硕如熊,加上那条沉重的金属手臂内部结构复杂,可能含有配重块或笨重的蒸汽组件遗留,以及地上流淌的污水形成了润滑反而增加了摩擦阻力?

三者叠加的份量根本不是伊卡一个人凭借肉身力量可以强行拖动的。

“靠!”伊卡剧烈喘息着,松开绳子,看着地上那堆巨大的“人形垃圾”,一股憋闷的怒火直冲头顶!眼看离警局只有几个街区,这最后的几百米路成了天堑!难道放弃?

220磅……萨莉的冬衣、木门……

绝不可能,再变一次。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绝的无奈,那只沾着油污的手,再次探进怀里——没有选择。

黄铜怀表入手,冰冷沉重,沾着他手心的汗和巷子里的秽物气息。他没时间犹豫,狠狠一按机簧。

嗡——!!!

圣洁熔金的光辉再次在污水横流的窄巷深处乍现!如同在阴沟里盛开出一朵冰晶玫瑰。

娇小、完美、纤尘不染的维多利亚·金盏花再次取代了那个邋遢男人。

圣光形成的柔和力场瞬间隔绝了周身试图靠近的污秽,也让她下意识地、极其嫌恶地退开一小步,避开刚才伊卡本体站立的、已经被污秽浸润的位置。

“无能的身体……”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地上那庞大的、令她反胃的“战利品”——“铁手”巴顿的躯体。尤其是他脖子上糊着的那片黑绿粘液和她被迫踩踏过的污水区域,让她灵魂深处都在尖叫,这任务简直是逼她在屎坑里游泳还要保持芭蕾舞姿态。

然而,220磅的金币以及随之而来的生存保障像无形的、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大理石拱门,清晰地竖立在任务终点。

维多利亚深吸一口气,心理建设是忍受,她没去碰那根系在巴顿金属臂上的粗麻绳,仿佛它会污染她的手套。

她伸出了那只包裹在纯白星尘丝手套中的、线条完美如艺术品的手。

不是触碰污秽之物,而是如同在虚空中精确地捻住一组无形的、精密几何节点。

嗡!

纤细的五指指尖瞬间亮起点点璀璨如星辰的符文银芒,银芒在她面前尺许的空气里急速延伸、交织,如同无形的织机运作。

顷刻间,凝聚成数条极其坚韧、细若蛛丝、闪烁着冰冷星光的符文能量锁链。

锁链的一端精准地缠绕在巴顿的金属手臂、厚实的腋下皮革绑带,相对最“干净”以及金属腰带上缘避开污秽集中区域,如同最高明的外科手术器械进行捆绑。另一端,则在她指端盘旋,如同拥有生命般跃动。

“哼。” 维多利亚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混合着厌倦与一丝施虐感的鼻音。

她优雅地转身,不再是邋遢男人的笨拙拖拽,而是如同牵引一只庞大的、极其碍眼的污秽气球!

甚至不屑于回头看那团巨大的“垃圾”。

她包裹着星尘丝手套的小手,极其优雅地对着虚空轻轻一引——仿佛在指挥一场无声而宏大的交响乐。

嗤啦啦——!!!

细碎的星光与符文在锁链上猛然爆发、流转!锁链瞬间从银白转为纯粹的流光!一股庞大而柔和的牵引力场骤然生成,像一只无形的巨手轻轻“托起”了巴顿庞大的身体。

巴顿那沉重的、沾满污秽的身躯,瞬间脱离了与地面的巨大摩擦!如同失去了大部分重量,被那无形的星辉力场轻柔地悬浮托举,离地仅仅数寸。

维多利亚只需优雅地迈步向前,那双纤尘不染的马靴足尖点在污秽水沟旁边唯一一块勉强干燥的石块上。

她如同在宫廷花园中漫步般轻盈前行,身后那庞大的“污秽气球”——巴顿·格里姆斯——就轻飘飘地、悬空地飘浮在她身后,被几条闪烁着冰冷符文光华的星辉锁链无声地拖曳着。

不需要接触,不需要用力,甚至连呼吸节奏都不曾紊乱,优雅、高效、绝对洁净。

昏黄的煤气灯光艰难地撕开铸铁之都警局入口的黑暗。厚重的橡木大门被一个哈欠连连的年轻巡警推开。

浓郁雪茄烟味、廉价咖啡酸味和汗馊气混合的空气涌出,瞬间又被运河区潮湿的风搅动。

紧接着,仿佛一道圣洁的光束劈开了这污浊的入口。

维多利亚·金盏花的身影骤然出现在门口台阶下方的石板路上,夜幕是她的背景幕布。

她那身纯白无垢的蕾丝礼裙在警局门廊昏黄的煤气灯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圣洁辉光,与周遭灰败污浊的环境形成撕裂性的对比。

大厅内的喧嚣像是被无形之手瞬间掐断。

所有声音——翻动卷宗的沙沙声、警员疲惫的嘟囔、劣质咖啡勺碰杯壁的叮当、甚至门口那个年轻巡警卡在喉咙里的半个哈欠——都彻底冻结了。

下一秒,焦点转移。

更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灌顶。

只见那个圣洁得不该存在于这俗世的身影之后,几条闪烁着冰冷、神秘符文的银白光链如同从虚空中垂下,光链的另一端,稳稳地、如同牵引着一座垃圾山般——拖拽着。

那个在运河区臭名昭著、让无数治安官头疼的、如同人形凶兽的暴徒——“铁手巴顿·格里姆斯”。

此刻的巴顿双目翻白,浑身沾满墨绿色的、如同沼泽底泥般的恶臭粘液,散发着浓重的鱼腥、酒气和腐烂气息。

巨大的金属手臂无力地垂下,另一只正常的胳膊像破麻袋般甩动,他就这样如同被神明遗忘的罪人,在神秘的光链牵引下,悬空地飘浮着,随着维多利亚优雅的步履缓慢移动。

一个圣洁得发光的绝美小女孩拖着一个昏迷的、如同烂泥般漂浮的巨大凶徒。

这种视觉与认知上的绝对矛盾与巨大冲击,瞬间摧毁了警局大厅里所有人的神经。

嘴巴无意识张大,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呼吸停滞,所有目光都钉在那悬浮的庞大身躯和前方牵引者的纤弱背影上。

哗啦啦,砰!

角落一个老文员惊得碰翻了一大叠卷宗,羊皮纸文件如同雪片般撒了一地。

年轻的巡警手里啃了一半的硬面包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空间只剩下那悬浮“垃圾球”随着维多利亚脚步移动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声,以及她那双精致的小马靴,落在积着灰尘和脚印的警局大厅石板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叩击人心的哒、哒清响。

维多利亚在门内台阶处停下脚步。

冰冷的符文锁链在她身后如同拥有生命般悬浮、稳定。

她微微抬起下巴,那双足以冻结时间的冰蓝色眼眸平静地扫过一张张被惊恐和荒谬填满的呆滞面孔,如同扫视一堆堆需要清理的石头。

她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清冽如冰晶相互敲击的质感,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理所当然的倨傲与一丝被凡俗噪音打扰的不耐烦。

“拿钱。”她抬起一只小手,用纤细的、戴着星尘丝手套的食指,精准地指向身后悬浮的“垃圾山”。

“目标,‘铁手’巴顿·格里姆斯。” 冰冷流畅的吐字,如同在宣读一份精确无误的提货单。

她那精致完美的、如同最上等骨瓷烧制而成的小脸上,甚至带着一丝面对无知愚民时的悲悯——以及更深藏的那份“我替你们处理了你们无能的警察几十年都搞不定的垃圾,你们该感恩戴德”的、理所应当的刻薄。

整个警局大厅,死寂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那个庞大污秽身躯漂浮时符文锁链发出的微弱嗡鸣。

维多利亚的存在和她带来的“货物”,形成了一幅能让人疯狂、足以颠覆三观的恐怖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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