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主见着沈鱼儿出现，立刻大笑起来，他一边拂着胡须，一边将沈鱼儿带至三位身前。
“爹，”沈鱼儿下意识板着脸，她刚施了个礼，反倒让沈家主不太高兴。
“什么时候跟爹这么生分了，以前不是都好好的嘛，或者是……”似乎想到了什么，沈家主忽然又笑了起来，“我懂了，鱼儿这是看见三位求亲者，害羞了？哈哈哈！”
沈鱼儿心头升起一丝不对劲，她似乎从来都不记得自己与沈家主的关系这么亲密过啊。
“不要怕，鱼儿，这三位都是大气之人，你只管说你相中了谁，爹一定满足你！”
沈鱼儿咬咬下唇，却还是没把那句“我谁都没相中”说出口。
“沈小姐，我来自汴州，家里世代经商，如今到我这带皆是腰缠万贯之人。目前我负责家里水运一事，恰好沈小姐主管水路灵兽，我们二人结合，必将诞生一桩新的商贾神话！”
沈鱼儿面色平静的看向第二位。
“沈小姐，我乃东云世家子弟，家中文人墨客层出不穷，皆是饱读诗书之辈，族中之人浸淫政治数代人。你我都知道，沈家虽大，但却始终少了个踏足政治的机会。如今你我两家结合，未来不可限量！”
沈鱼儿在心底叹了声气，果然么，还是这些无聊的东西。
她忽然失去了许多兴趣，转头看向那位白发碧眸的女子，道，“你呢，你我结合，又有什么？”
那女子依然温温柔柔，她摊开手，两手空空，“我没有钱，也没有权，两手空空。但我能保证的，只有对你的爱。因为我从你身上闻到了相同的味道，我们是一类人。”
蓦地，沈鱼儿怔怔看着她，明明两人此前一生从未见过面，可她就是无比坚定的相信，这个女子说的是真的。
若是她们结合，财富与权力无法保证，但爱，一定是举世无双的。
可她……真的是为了爱吗。
她咬着牙，思索良久后撇过头，无比认真的看向沈家主，一字一句道，“爹，我一个都不选。”
沈家主勃然大怒，他的身后燃起熊熊烈焰，声音近乎发狂的吼叫出声道：“财你不要，权你不要，你口口声声说你只要爱，现在我给你找了个爱过来，你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
火焰在沈鱼儿眼中燃烧出倒影，她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火焰燃烧的炽烧感，可她还是咬紧牙关，坚定道：“道，我要的，只有道。”
火焰已经攀附上她的皮肤，将皮肤撕开、烧成焦炭，但她还是忍着剧痛，说着。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这就是我的道。”
轰——
一阵钟鼓巨响，沈鱼儿的幻境骤然碎裂，她破除一切虚妄后重新站在山门前，微风自她脸颊扫过，拂过细汗，又生冷汗。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女，一时无言。
……
……
长京城城外，酒肆乘风归。
“小南你过来下，”
老板娘接过手帕擦去手上的水渍，将林南拉在桌边坐下，语重心长的说着，“小南，你可想好了，真要和城里那家贵人成亲？”
少女点点头，“真的。”
“哎呀，我们两家人差距太大了，这这这……门不当户不对，你要是入赘过去，受了欺负我们都没办法帮你呀！”
“为什么要帮我？”少女歪着脑袋，满脸疑惑，“这是我自找苦吃，你们没必要帮我。”
“你这孩子！哎呀，”老板娘猛地叹气，她一招手，“老不死的，你过来劝劝！”
胖老板吐了口痰，刚从金牙上剔出去一片菜叶子，连忙小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林南对面。
“小南，昨儿个我们可不才请仙人降临了嘛。人家仙人都把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儿告诉你了！”
“那城里的小姐不是善茬！她为了自己的事业，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让你一人待在沈府洗衣做饭，扫地养花，到最后连个下人都干欺侮你！”
“那沈家的女儿后面修了仙，进了仙境第一个要斩断的就是自己的俗世缘分，你就是那个缘分呐！她要杀你！”
林南依然是那副我早已了然的平静姿态，她眨眨眼，“那就杀。”
“你啊你！”
“小南，你可知道人被杀就会死的道理？”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这句话算什么。”
“算我活该。”
这一次老板也无济于事了，他与老板娘相视一眼，眼里满是心疼与无奈。
他们就不明白了，怎么林南这傻孩子明知山有虎，偏去明知山呢！
林南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掌心的印记，随意走到旁边草地蹲下，拔了跟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她抬起头看向长京城宏伟城门上那枚威严可怖的妖皇头颅。
开玩笑般说着，“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逆天改命，就是林南的道。
贯彻了九世的道，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幻境给问倒？
林南站起身，合拢袍袖，向老板与老板娘一揖，兀自朝长京城内走去。
沈府很大，毕竟是垄断了整个中央大陆浮空飞舟的存在，灵兽与法器也是各自领域内的佼佼者。
下人恭恭敬敬的带着林南走进大厅。
下人甚至好心的说着，“林小姐，你这次的对手都花了大本钱呐，一家钱财无数，一家前程无量，小的不过问林小姐有什么，但小的建议，林小姐有什么，最好全拿出来。”
林南抿着唇道了个谢。
她有什么嘛，她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一颗真心。
可惜呐，这个年代，真心又不值钱，喂狗狗都不要。
林南坐在大厅椅子里，静静听着另外两位竞选者与沈家主侃侃而谈，从经商办法到治世哲学，上天文下地理，无所不谈。
再然后，她便看见沈家小姐端庄地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指，冲着她勾了勾。
沈小姐说，“虽然我不爱你，但你爱我就行，你敢和我成亲吗？”
林南笑着，“这有什么不敢的。”
“哦，那我要你命呢？”
“那有什么不敢的。”
反正也不差这一次了，哦不对，应该是只差这一次了。
林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