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我要你从现在开始收起软弱，躲在你最擅长的地方，用你的方式战斗。”

这是她们出门之前，塞蕾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从一开始零就在这里了。

她看着塞蕾丝挥剑在地上划线，看见莉娅挺身而出，看到薇娜踏风而来。

眼角有些湿润，仿佛是阴影中的一滴露水。

塞蕾丝眼看魔法廷来的高手神色动摇，又有了何谈的心思：“我们不想开战，麦肯先生，或许这件事还有商量余地。”

试探换来的依然是一个摇头。

“没有商量余地，塞蕾丝小姐。”麦肯的国字脸沉得像块石头，“零小姐突然出手，蓄意杀死一位大贵族，王国和特别小队之间已无信任可言，今天只有一种结果。”

塞蕾丝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只有一种选择了么。

她握紧了手中的骑士剑，剑锋微微鸣颤。

人群中的圣女高举法杖，头冠光芒更甚。

小魔女的双马尾飘了起来，身上散发着魔力溢出的红光。

墙角的阴影分裂出了人影。

与之相对的，是包围篝火营地数千名禁军和上万名卫兵拔刀的声音。

刷啦啦！呛啷！邦！

一点也不整齐，乱糟糟的，但这更让人清楚得听到，双方的力量多么悬殊。

王子已经急不可耐了，在他的催促下，麦肯终于上前：

“既然你等已经做好觉悟，那么今天只能有一种结果……”

“嗯哼~我看未必~”

悦耳宛如唱歌的少女声音，伴随着轻盈的脚步，从刚才薇娜吹开的那个小口子走了进来。

墙角的阴影颤抖了几下。

“艾菈！”塞蕾丝叫住她，“你别进来，这里危险！”

艾菈给她使了个安心的眼色，目光扫过另外几个人，嗯嗯，大家都到了呢……欸，莉娅也来了？

有点吃惊，不过脸上没表现出来，继续一边往里走，一边用唱歌般的声音说：

“我觉得这位大人刚才说得很对，零一出手就杀一个，那确实挺可怕的，住在王都的各位大人肯定心里害怕，就好像晚上睡在一个窗户破了的房子里，冷风嗖嗖地吹进来，还随时可能有人闯入，谁住得下去呢？”

她旁边的卫兵好像丢了魂，对她完全视而不见，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等她走过以后才后知后觉地架起武器，围拢过来。

艾菈走到包围圈的正中间，也是营地大门的附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

“但是我希望各位在这所破房子里将就着住，不然……我就把房顶拆了。”

塞蕾丝屏住呼吸，莉娅往后仰了仰，薇娜也一时间说不出话。

往日印象中的乖乖女，今天变得无比陌生。

零不知不觉中换了个地方，到了视野角度更好的阴影里，看着女孩绝美的侧颜，心跳仿佛停了片刻。

她好坏，但她坏得好好。

麦肯的脸色依然像块石头：“自称艾菈的不明女子，据说是从魔王城堡带出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企图？”

“与我的身份无关，我只是刚从卫斯理那儿回来而已。”

“那又如何？”

艾菈收起笑容，举起手中的羊皮卷，换上了悲悯的声音：

“寂静圣堂所属，溯水村，代号瘦猴，以及其手下十二个小弟，在三年间总计带来四个孩子，杀死孩子的父母玛丽亚、约翰、乔治、安……等八人。

寂静圣堂所属，石盘镇，代号蜻蜓，及其手下二十人，暗中操控镇长之争，暗杀前镇长大公子，扶持某人的傀儡上位。

寂静圣堂所属，灵山村，代号……”

麦肯的脸色终于变了，就像岩石上裂开的一道缝。

“这是其中一份手抄本，还有几份包括原件在内，我已经给了教会接应的人。”艾菈轻飘飘地说，仿佛只是一件小事，“今天我们没有活着回去，我的人会通过教会把它们抄录分发到王国各处，会发生什么呢，点燃星星之火？可能吧。”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麦肯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周围士兵们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注意到主帅的脸色，心里略微有些动摇。

麦肯发现了这件事，不敢再拖下去，举剑示意：“第一军团，准备进攻！”

军令如山，围在最前面的士兵举起武器，开始向中心收拢。

艾菈耸了耸香香的小肩膀，转头看向他们：“还有你们，要打可以打啊，但你们记住了——”

几个魔法师嗅了嗅鼻子，互相看看，眼神里满是疑惑。

没有风元素的传递，她的声音是怎么传到每个人耳边，让所有人都听清的？

而且听起来有点阴冷……

“记住了，我们会和你们死战到底，战斗同时我还会一直说下去，说很多很多你们不敢听的事情，把高层的丑闻和秘辛全说出来。那些被我们杀死的人，上面要为今天的事保密，因此不会给你们任何抚恤，不会在任何地方留下你们的名字，家人只会得到你们意外失踪的消息。

而那些站到最后的人，回去以后，等待你们的是牢狱之灾，为了保守从我这里听到的秘密，他们会将你们关起来，进行无休无止的审问。也许你们有的人可以散尽家财，求爹叫娘找关系捞你们出去，然后一辈子活在监视和软禁中。

怎么样，要打吗？”

第一排的士兵停住脚步，头盔后的目光充满迷茫，他们互相看向对方，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不安的情绪在军队中扩散，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兵器变得沉重不堪，靴子也仿佛粘在地上。

“妖言惑众！”王子殿下气得脖子都粗了几分，“别听她胡说，给我冲，斩杀妖女者升三级！”

惊疑不定的魔法师忘了帮他加持风元素，声音没传多远，少部分听见的士兵看了看原地不动的大部队，再看看沉默的主帅，也只好当没听见。

“你们可以试试，或者——”艾菈从口袋里翻出一根发绳，将羊皮卷好好地绑起来，然后看向国字脸，“你更愿意和我做个交易？”

夏天的正午，麦肯竟觉得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