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你怎么能喘成这样,跟个女孩子一样。”
梦清桐的声音携着气音,尾调被呼吸带得发颤,却偏要扬着下巴。她弯下腰,玲珑的下颌线绷得紧实,唇角弯起时,两边的酒窝盛着光,把那双眯成细缝的眼睛衬得愈发勾人。
汗水顺着元宝的鬓角往下流,滴在水泥地上。他抬眼时,正撞见梦清桐垂眸的瞬间那双眼睛本就动人,此刻彻底眯成两道月牙,眼尾微微上挑,把那份藏不住的妩媚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唇瓣红得淌血,唇角勾着半分笑,露出来的牙尖泛着白,轻轻妖着腕间的玉环。
呼吸里的香混着沉香的烈,扑在元宝脸上,烫得他嘴唇吞了吞。
眼缝里的媚意更浓了,几乎要淌出来,但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点别的东西,像蛇在草里蜷着,只露出半只眼,冷冷地盯着猎物。
元宝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唇,此刻正对着他的,离得不过寸许。他能闻到她发间的甜,感受到她肌肤的凉。这妩媚是真的,那藏在媚底下的狠,也是真的。
“元宝,”她贴着他的耳:“你看我这双眼睛,像不像要吃人?”
眼缝里的火苗猛地窜高,媚意瞬间被戾气撕碎,又迅速拢回来,缠得更紧。元宝猛地按住她的手腕,五指按压后,才发现她的皮肤竟有些凉,让他心里一阵恐惧。
她的高马尾垂在背后,发尾还沾着没干透的汗珠,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轻轻扫过元宝的手背。
似乎想到什么好玩儿的,梦清桐忽然笑了,酒窝陷得更深,呼吸里的甜香跟着震动,她往前凑了凑,马尾扫过元宝的肩膀,带着湿意的发丝擦过皮肤。
元宝的喉咙发紧,恨意在胸腔里翻涌,却被那层温热的香气压得发闷。
她松开抵在元宝小腹的胳膊,手指还悬在他胸膛处,能感觉到他跌宕的起伏。接着又往后仰了仰,高马尾从他胸口滑开,发梢扫过他的手腕。
“看着我,元宝,你说我美吗?”梦清桐的声音不高,在她看来这就是一道送分题。
元宝头皮发疼,被迫抬起头。视线撞进她眼底的瞬间,他猛地想躲开,那双眼睛太亮了。
美。
这个字猝不及防地扎进他脑子里。他能看清她眉骨上的细汗,能感觉到她腿上传来的体温,让他皮肤发紧。
“我美吗?”梦清桐又问了一遍,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抚摸。她的声音里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只有一种平铺直叙的平静,却比之前的强硬更让人绝望。她的膝盖往上顶了顶,迫使元宝的腰更弯些,视线不得不与她平齐。
元宝张了张嘴,舌尖碰到被咬伤的唇角,疼得他皱了皱眉。他看见她额前的鲶鱼须被风吹得贴在鼻尖,看见她眼底自己的影子,头发凌乱,嘴唇红肿,校服的领口被扯得歪斜。这副狼狈的样子映在她眼里,反而把她的美衬得愈发锋利,像把藏着丝绸的刀,漂亮,却带着致命的刃。
“说。”梦清桐的指尖突然用力,带着明确的催促,让他那些哽在喉咙里的抗拒瞬间溃散。
“美”
说完,他看见梦清桐那双眼睛里的深水突然泛起涟漪,唇角慢慢往上挑,酒窝重新陷了进去,这次盛着的不是嘲讽,也不是冷意,而是一种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哪里美?”她追问着,身体又往前倾了倾,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她的呼吸喷在他眉骨上,带着热意的甜,把他刚压下去的绝望感又勾了上来。高马尾垂在两人之间,不断摇摆。
元宝把指甲掐进掌心,刺痛让他找回一丝清明。他想偏过头,想把那句“你这种美是毒”说出来,想告诉她,她的漂亮里藏着多少伤人的刺。但视线扫过她敞开的领口,扫过她锁骨窝里滚动的汗珠,扫过她那双此刻盈着微光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巴里。
“说不出来?”梦清桐的笑意深了些,从他下巴滑到他的唇,轻轻碰了碰那里的红肿,“是这里?”
元宝的身体猛地一动,唇上的麻意突然变浓,刚才被吻过的触感重新浮现,带着她的温度和气息,烫得他浑身发颤。他看见她的眼尾微微上挑,那抹熟悉的媚气又回来了,像绞绳一样缠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还是这里?”她的指尖往下移,划过他的颈侧,停在他被扼过的喉咙处,那里的皮肤还泛着红,“或者”她摸向他的大腿根。
元宝剧烈的反抗起来,双眼紧紧瞪着梦清桐,那紧突的眼睛再告诉她不要乱动。
元宝这不服气的眼神,倒是勾起了她几分兴趣。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梦清桐的声音低了些,热气几乎要钻进元宝的耳道,“开个玩笑而已。”那道细缝里的光忽明忽暗,像藏着团火,“不过现在,你得靠着我才能站稳,不是吗?”
“你能不能停下来。”元宝终于打断她,“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不管是哪里都是最美的。”
最后几个字是他一个一个挤出来的。胸口的怒气突然涌上来,不是对她,是对自己,对自己的懦弱,对自己的言不由衷。
哦,能说说吗。梦清桐双手撑着下巴一副好奇的说道。
元宝只能搜寻大脑中所有的优美词汇,那些从书籍里抠出来的词,从字画里读出来的意,此刻全活了过来,在舌尖冲撞。
“你这张脸,是天地间最工致的造物。”他开口,声音裹着夜风的微颤,“眉峰如裁,眼尾似勾,不浓不淡,恰好是水墨最难晕染的那分韵。肤如凝脂嫌暖,玉砌冰雕嫌僵,唯有你这冷白,透着月光般的银辉,是活的,是呼吸的,带着三分疏离,七分灼人的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小巧的下颌,玲珑的轮廓在月色里勾勒出柔和的弧。“所谓沉鱼落雁,不过是说寻常姿色令游鱼自惭;闭月羞花,也只道凡俗容颜让星月失色。可你不同,你站在这里,风都要轻三分,怕吹乱了你鬓角的影;月都要柔几分,恐照不出你眼底的清。那是一种让万物都自觉退让的美,不必争,不必抢,自带着压人的气场。”
他深吸一口气。“我翻遍诗卷,寻遍辞海,那些‘倾国倾城’‘绝色佳人’,都太笼统,太轻飘。它们承不住你眼底的光,载不动你肤上的辉,更描不出你站在我面前时,那种让语言失效的美。”
梦清桐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微微抬眼。“继续。”
“他们说玲珑小巧是娇憨,但在你身上却是精绝。”元宝的视线落回她脸上,从挺翘的鼻到纤薄的唇,每一处都像被精心雕琢过,却不见匠气,“是眉与眼的距离,是唇与下颌的弧度,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则寡淡。那是天生的分寸,是女娲捏泥人时最偏爱的那双手,揉出的恰到好处。”
“你的眉眼,是工笔难描的锋。”元宝的视线不敢移开,怕说错话,“眉峰带了点锐,不是刻意挑起来的凶,是天生的骨相撑起来的劲,如同水墨画里骤然转陡的山线,添一分则硬,减一分则软。
眼尾微微上翘,不是轻浮的媚,是藏着气的,像新月刚过弦,带着清辉,又裹着不肯说尽的意。
“还有呢?”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额头,带着夜露的清,“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你那些书里,总该有更热的词语,说出来让我听听。”
元宝的指尖紧得发白,那些最深的赞此刻全堵在喉头,混着血的热。“你的唇线,是造物者最偏心的一笔。”
不厚不薄,闭合时是一道利落的线,像玉簪划过宣纸,开口时却藏着万般意,能含住风,能裹住月,能让所有形容柔美的词都失了色。
“他们说唇是情欲的门,可你的不是。”元宝的呼吸乱了,“那是界碑,划开凡俗与绝色的界,站在这边的人,只能看着,想着,连碰一下都觉得是亵渎,偏又忍不住想被那道线烫一次,哪怕烧得皮开肉绽。”
梦清桐用力掐了掐他的脸颊,疼里带着点奇异的痒。“这些词,你倒记得挺牢。”
她看着他泛红的眼角,突然笑了,在那里肆意的掩面大笑。“不过,算你还有点良心,我很满意。”
看着元宝的眼神,柔下来。她的手收了回去,重新环住他的腰,力道松了些。
元宝的肩膀垮了下去,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看着晴朗的天空,那里的云被风吹得很快,像他抓不住的什么东西。身体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鼻腔里的香气挥之不去,耳边是她平稳的呼吸声,腿上是她温热的体温。
他终究还是说了她想听的话。
美又怎样?美得像画,美得像毒,美得让他恨,也美得让他……,在某个瞬间,忘了所有的疼和怒,只剩下被这美牢牢困住的窒息。
梦清桐低头,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高马尾垂在他背后,发间的香气涌得更浓,带着她的呼吸,一下下撞在他的皮肤上。
他看着梦清桐被汗水浸湿的锁骨,看着那几缕鲶鱼须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看着那双眯成细缝的眼睛里藏不住的得意与妩媚,把原本就精致的脸衬得愈发尖巧秀美。
天台上的风忽然变大,卷起两人的发丝缠在一起。梦清桐的气息又漫过来,比刚才更浓些,带着活生生的暖意。
梦清桐看着他僵住的样子,笑出了声。酒窝深陷,眼尾的妩媚彻底漾开来,像滴进温水里的墨迹。“怎么,想要我抱你?”
梦清桐的笑声落在耳边,带着气音的震颤。下一秒,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力道稳得让人安心。那股香气跟着贴得更近,热沉沉地裹住了。
“元宝。”她的声音贴着他的皮肤,气音里带着点含糊,“我爱你。”
元宝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任由那股香气将自己彻底淹没。
他的身躯早已麻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只有恨意还撑着他没瘫下去。梦清桐的气息就在眼前,一下下打在他的脸上、唇上,温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