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午后的花园,是橡叶庄园为数不多还勉强维持着体面的地方。碎石小径蜿蜒在精心修剪过的草坪间,两旁是盛放的玫瑰丛,深红、鹅黄、雪白的花朵沉甸甸地压着枝条,散发出馥郁得近乎甜腻的香气。

高大的橡树和山毛榉投下浓密的绿荫,攀援着凉亭石柱的紫藤萝垂下串串淡紫色的花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如同流淌的紫色瀑布。远处传来喷泉细碎的、有气无力的水声。阳光透过叶隙,在茵茵绿草上洒下跳跃的金斑。

艾伦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花香的气息,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许。玛丽安沉默地走在他斜前方半步,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两人的距离感,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忽然,一只翅膀边缘镶着金线的墨蓝色凤蝶,被玫瑰的香气吸引,翩跹着飞过两人之间。它仿佛被玛丽安身上某种宁静的气息所惑,轻盈地打了个旋,竟稳稳地落在了她微微抬起、准备拂开额前碎发的手指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蝶翅微微颤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幽蓝光泽。玛丽安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防备和刻意维持的冰冷面具,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被这微小生灵的亲近击得粉碎。

“好美啊……”

她睁大了那双总是带着戒备的绿眸,屏住了呼吸。一丝纯粹的、属于少女的惊喜,如同破冰的春水,毫无保留地从她眼底漫溢开来,悄悄爬上了她的唇角,最终定格成一个无比生动而柔软的、干净得如同初绽百合的浅笑。

艾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他记忆中,这位无口且毒舌的黑发少女,几乎从未向他人展露过如此灿烂的笑容。

在他曾经生活着的世界,14岁的少女,本就是该是尽情展露美好笑颜的年纪。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旧社会,却生生把她逼成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心口像是被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句遥远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诗句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只是那抹笑容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玛丽安像是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不该有的情绪。那只蝶也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振翅飞走了。少女脸上的光彩瞬间褪去,重新覆上一层冰霜,甚至比之前更冷硬几分,带着一种恼羞成怒的刻意破坏欲。

“都怪笨蛋主人您!”她猛地转过身,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带着刺的尖锐,仿佛刚才的柔软只是一个幻觉,“让我像个傻瓜一样站了那么久!现在我没力气陪您继续浪费时间了。请您自己另请高明,让别人带您参观吧。他们肯定很‘乐意’认识现在的您!”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又急又快,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赌气般的酸意。

艾伦完全没意识到毒舌女仆话语里那丝别扭的独占感。他顺着她的话,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脚踝上,心头猛地一沉。刚才在书房,她也是一直站着……

明明说了要善待她……却连嘱咐她好好坐着休息的功夫都抽不出来?

我真是个最基本的承诺都无法完成的混蛋啊!

愧疚再次汹涌而来。

“是我疏忽了。”艾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歉意,“去那边亭子坐坐,歇会儿吧?” 他指向紫藤花瀑掩映下的白色石亭。

玛丽安抿了抿唇,没有反对,只是率先快步走向凉亭,像是在逃离什么。

石亭里弥漫着紫藤萝清甜的香气。艾伦在冰凉的石凳上坐下。玛丽安则选择坐在他对面稍远些的位置,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石桌。她微微侧着身,目光投向凉亭外,园丁老约翰正佝偻着背,用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地修剪着冬青树篱。

阳光透过藤蔓缝隙,在艾伦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安静地看着老约翰劳作,侧脸的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褪去了所有的阴郁和戾气,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平静。这专注的、无害的、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侧影,莫名地刺中了玛丽安心底某个角落。

先前被她好不容易丢下去奇怪的感情此刻又涌了上来。艾伦看老约翰修建树篱的那好奇而专注的目光,让一股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烦躁和占有欲攫住了玛丽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难道老约翰会比我更有魅力吗?难道在你眼里,我的重要性还不如修剪树篱吗?

不是说好……要善待我吗?

小女仆的幽怨几乎带着沉重的情感,她几乎是带着点恶狠狠地伸出腿,用穿着小皮鞋的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艾伦的小腿。

“喂!”

艾伦茫然地转过头:“嗯?咋了。”

玛丽安别开脸,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命令口吻:“脚……站得好酸。笨蛋主人,请给我揉揉。”

空气凝固了一瞬。

艾伦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清晰的错愕。他看着玛丽安刻意扭向一边、却连小巧的耳垂都红透了的侧脸,那强装出来的凶狠姿态,反而透出一种笨拙的可爱。

一丝奇异的、带着点少年人促狭的念头闪过脑海。他非但没有生气,眼底反而漾开一点近乎恶作剧般的笑意,甚至带着点莫名的期待,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都亮了几分:

“诶?真的可以吗?”

这三个字像带着小钩子,瞬间把玛丽安强撑的堡垒戳了个洞。

玛丽安知道现在的艾伦和以往判若两人,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高贵”的少爷,居然真的打算要给她这小小的贴身女仆揉脚。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简直想立刻跳起来逃走!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把心一横,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木偶,极其缓慢、极其不情愿地,将穿着白色过膝袜的右腿,一点点、一点点地从裙摆下伸了出来,搁在了两人中间那张冰凉的石桌上。

“笨蛋主人,请你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死死咬着下唇,整张脸连同脖颈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根本不敢看艾伦一眼。

艾伦看着那截伸到自己面前、微微绷紧的小腿,以及白袜包裹下的线条玲珑的纤细脚踝,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当然,我可是一位绅士!”

艾伦说出这句毫无说服力的话时,他自己都下意识地捻了捻发梢——

平常心,平常心。我可是绅士,绝对没有一丝奇怪的念头!

没错,现在可是提升好感度的关键剧情!可别给广大穿越者同胞丢份啊,艾伦·德·拉瓦尔!

艾伦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燥热,伸出手,动作有些笨拙地、试探性地握住了那纤细的脚踝。隔着薄薄的白袜,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肌肤的温热和细腻的骨骼轮廓。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存在的伤处,力道生涩却异常轻柔地按压着紧绷的小腿肌肉。

气氛变得微妙而粘稠。凉亭里只剩下紫藤萝的香气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艾伦的指尖仿佛带着闪电,每一次按压都让玛丽安的身体难以抑制地轻颤一下。她依旧紧闭着眼,但紧咬的唇瓣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就在这时,一个诡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闯入艾伦的脑海——在他遥远的、模糊的故乡记忆碎片里,似乎流传着某种关于“足控”的奇特癖好?那些人似乎对……味道情有独钟?这念头来得突兀又荒谬。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在玛丽安又一次因他指尖的按压而身体轻颤时,艾伦握着她的脚踝,无意识地微微俯下身,鼻尖凑近那白袜包裹的足弓处,极其自然地、像确认什么似的,轻轻嗅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纯粹是陈述事实的、带着点困惑和坦然的语气,打破了这旖旎又尴尬的寂静:

“什么嘛,” 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明明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啊?”

轰——!

仿佛有火山在玛丽安脑子里瞬间爆发!

“您——在——闻——什——么——啊!!!!!!!!!!!”

所有的羞耻、慌乱、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彻底炸成了碎片!她猛地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绿眸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羞愤!她像一只被彻底踩了尾巴炸毛的猫,瞬间抽回脚,整个人从石凳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石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甚至忘了脚踝的疼痛,高高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一记毫不留情的“手刀”狠狠劈向艾伦的脑袋!

“变态主人!!!!!!”

砰!

力道十足的一击结结实实敲在艾伦的额角,痛得他“嗷”一声捂住了头,眼前金星乱冒。

然而,就在玛丽安因这全力一击而身体微微失衡的瞬间,她那只刚刚被艾伦握过的右脚,在慌乱中不小心绊了一下桌腿。一声压抑的、带着剧烈痛楚的抽气声猛地从她紧咬的唇缝里逸出:“嘶——!”

所有的怒火和羞愤瞬间被痛苦取代。她脸色一白,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了石桌才没摔倒,右脚虚虚点着地,不敢用力。

艾伦的痛呼戛然而止。他顾不上额角的疼痛,立刻意识到不对:“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紧张地看向玛丽安的右脚。

玛丽安强撑着站直,迅速把右脚藏到身后,脸上血色褪尽,声音却强装镇定:“没……没事!不用您管!”

艾伦的心沉了下去。

刚才那声痛呼绝不是装的。

小女仆强忍痛苦的表情,唤起了艾伦关于母亲的回忆。悲剧已经发生过一次,倘若让自己的无能导致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他永远得不到救赎。

艾伦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一步跨到玛丽安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让我看看!”

“不要!”玛丽安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裙摆,看向艾伦的目光甚至带有一丝敌意。

“玛丽安!”艾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命令的严肃,“让我看看你的腿!这是主人的命令!”

或许是被他语气中的严厉震慑,或许是因为脚踝传来的剧痛让她无法再坚持,玛丽安反抗的动作僵住了。艾伦抓住这瞬间的迟疑,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手稳稳托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果断而轻柔将她右脚的白色过膝袜一褪到底。

褪下的白袜,如同揭开了一道残酷的帷幕。

少女纤细的脚踝和小腿下方,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也暴露在艾伦骤然紧缩的瞳孔里。那本该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淤伤!深紫、暗红、青黄……新旧伤痕层层叠叠,如同丑陋的苔藓,狰狞地盘踞在那里。有些边缘已经发黄,是陈年的旧伤;有些则还透着新鲜的紫红肿胀,显然是新添不久。这些无声的烙印,控诉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暴力和痛苦。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凉亭里只剩下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和两人沉重到几乎窒息的呼吸。

艾伦单膝跪在冰凉的石地上,低着头,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些伤痕上,握着玛丽安脚踝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滔天怒意和无边悔恨的洪流,狠狠冲撞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玛丽安僵立着,她看着艾伦低垂的头颅,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肩膀,看着他紧握着自己脚踝的、指节发白的手……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剥开的脆弱感席卷了她。

“你就在休息,我去找点药。”

艾伦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他转身离去,可这时,玛丽安却死死拽住艾伦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她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落叶,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低低地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艾伦少爷……求您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我不需要您的同情……只有这一点……请您一定要做到……”

那卑微而骄傲的恳求,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艾伦的心脏,再狠狠搅动。他猛地抬起头,撞进玛丽安那双被水汽模糊、却依旧死死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的绿眸里。

“如果我能早点意识到……”艾伦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深重的痛苦,“我就不会让你忍着痛,带我走那么远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头的哽咽,动作却异常轻柔地将褪下的白袜重新、小心翼翼地套回玛丽安冰冷的脚上,隔绝了那刺目的伤痕。

他站起身,没有离开,反而就在玛丽安身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尺的距离,沉默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暮色开始悄然浸染花园,紫藤萝的香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暮气的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艾伦的声音低低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这个人,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他没有看玛丽安,目光投向凉亭外渐渐暗淡的天色,“我明明已经犯下了无数过错,却还在不断增添着新的罪孽。我憎恨着这样的自己……”

艾伦这自我厌弃的发言让玛丽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温暖。

艾伦缓缓转过头,目光沉静而深邃,如同暮色中的深潭,直直地望进玛丽安闪烁不定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我知道,玛丽安。身体上的伤,或许终有一天会愈合结痂。但这里——”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内心里的伤,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抚平的。我过去对你犯下的错,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像烙印,刻在你身上,也刻在我这里。”

“我唯一能做的,艾伦·德·拉瓦尔唯一能向你承诺的,就是背负起这些伤痕,背负起……你的人生。用我往后的每一天,去弥补,去偿还。”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在暮色渐浓的花园里沉沉落下,“直到你真正觉得,可以放下,可以原谅的那一天……如果那一天永远不来,那这份债,我就背一辈子。”

他微微倾身,离玛丽安更近了些,目光专注而恳切,仿佛在许下一个关乎生命的誓言:

“所以,玛丽安·杜朗,” 他叫了她的全名,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你愿意让我……艾伦·德·拉瓦尔……背负起你的人生吗?”

暮色四合,凉亭里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紫藤萝的紫色花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晃动的暗影。艾伦的话语,那近乎是“一生”的沉重承诺,像一颗投入玛丽安心湖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跳动。混乱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惊愕、茫然、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还有那深埋心底、向神灵许下的沉重誓言——“只要他醒来,我愿意做他一辈子的女仆,用我的生命去赎罪。”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艾伦的目光依旧执着地停留在她脸上,等待着她的审判。

终于,玛丽安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像是挣扎着破茧的蝶。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迎上艾伦的目光。那里面依旧有迷茫,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断。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动作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既然……您这么说了,” 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重新武装起一丝熟悉的、带着冷意的外壳,“那我……会一直待在您身边。”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艾伦依旧带着紧张的脸,唇角忽然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带着点奇异锋芒的弧度,像是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一直等到能让我痛快地捅死您的那一天到来。”

这充满威胁的话语,此刻听在艾伦耳中,却像是一句被别扭包裹着的承诺。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喜悦涌上心头,瞬间点亮了他的眼眸。他几乎是立刻扬起一个无比灿烂、带着少年气的笑容,语气笃定而轻快:

“放心!我发誓,那一天绝对不会到来!”

玛丽安看着他脸上那毫无阴霾的、充满信心的笑容,心头那点强装的冷硬,如同被暮春的暖风拂过,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她想起了刚才那荒谬又羞耻的“嗅闻”事件,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轻松和调侃悄然浮现。

“呵,” 她轻轻哼了一声,微微偏过头,看向凉亭外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希望如此吧,我亲爱的……喜欢闻女孩子脚味道的变态主人。”

“喂!” 艾伦瞬间涨红了脸,那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窘迫的抗议,“那是个意外!意外!我只是……好奇!”

看着他手忙脚乱解释的窘迫模样,玛丽安终于忍不住了。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艾伦那张因窘迫而生动无比的脸上。夕阳熔金般的光线穿过藤蔓的缝隙,恰好落在她的唇角。

然后,她笑了。

不是那种带着尖刻和防备的冷笑,也不是强装出来的假笑。那是一个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如同冰封的河面在春日暖阳下骤然裂开第一道缝隙的笑容。

那笑容干净、纯粹,带着一种少女独有的明媚,如同骤然绽放的幽谷百合,在暮色弥漫的花园里,熠熠生辉。

“您可真是个彻彻底底的,需要用圣水驱逐腐烂灵魂的大变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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