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纪念苏晚晴”的晚会，却更像一场热闹的班级聚餐。
并没有多少人在此刻表现出伤感的情绪。
悲伤或许在葬礼上那几个象征性掉了几滴眼泪的闺蜜身上出现过一些，但此刻，她们正和其他女生一样，在包间里笑靥如花地聊着最新的偶像剧，限量款包包和周末的购物计划。
她们曾花着苏晚晴的钱，用着苏晚晴的东西，此刻却毫无负担地享受着周明远提供的盛宴。
生活总要继续，一个死去的大小姐，似乎并不值得她们长久地哀伤。
男生们则在外厅吃喝谈笑，气氛更显随意。
他们对苏晚晴的印象大多停留在“漂亮”、“高冷”、“像带刺的玫瑰”上，谈不上有什么同学情，交流也寥寥无几。
她的死讯曾带来震惊和惋惜，但时间和新的话题很快冲淡了那点情绪。
此刻，免费的大餐和难得的放松时光才是主题。
林成和李晓冉坐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这份过分的平静，反而让林成心底的不安越来越重。
周明远费尽心机设下这个局，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请大家吃顿饭。
系统也告知了他今天的剧情关键点是李晓冉。
忽的，一阵清冷的香风袭来。
柳如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自然地蹲下身，凑到林成的耳边。
这个动作极其突然且亲昵，让林成身体瞬间僵硬。
她温热的呼吸拂过林成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
“小心，可能很快就会有危险了。”
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被旁边的李晓冉看得清清楚楚。
柳如烟的声音很小，李晓冉一个字也没听清，她只看到柳如烟那张漂亮得近乎张扬的脸几乎贴在了林成耳边，
姿态过于暧昧！！
这哪里是一个女高中生的对一个男高中生做出的事情？
过分，简直太过分了！
一股强烈的酸涩和委屈冲上李晓冉的心头，打翻了醋坛子。
所以到底凭什么啊？
李晓冉攥紧了粉拳。
这大小姐柳如烟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是一向高冷，对谁都爱答不理吗？
为什么突然对林成这么热情？
她有什么理由缠着林成？
难道……难道她也喜欢林成？
这个念头让李晓冉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完全无法理解柳如烟的动机，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燃烧，让她又气又急。
林成则因为柳如烟那句警告，立马警惕起来。
终于要来了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柳如烟的预言，也像是回应林成紧绷的神经，
“哎哟！”
外厅一个正啃着鸡腿的男生突然捂住肚子，脸色扭曲，
“肚子…肚子好痛！”
这声痛呼像是按下了某个诡异的开关。
“嘶…我…我也是！”
“哎哟喂！怎么回事？”
“不行了不行了！厕所！厕所在哪？！”
“等等我！我也…呕…”
短短一分钟之内外厅的男生接二连三地捂着肚子。
有七八个男生捂着肚子，弓着腰，狼狈不堪地冲向洗手间方向。
又是这个剧情。
和上午运动会时一模一样。
林成看向包间方向。
周明远出现，脸上有些惊讶。
混乱并未持续太久。
疼痛和腹泻让男生们争先恐后地涌向厕所，也彻底打消了他们继续待下去的兴致。
最初的慌乱过后，有人开始低声抱怨：
“操，这破餐厅东西不干净吧？”
“拉死老子了…不行了，我先撤了，浩子他们还在网吧等我开黑呢。”
“我也走，这纪念个屁啊。”
“诶，小丽刚发消息说在校门口等我，我也溜了。”
“走走走，趁老班不在，去步行街逛逛。”
班主任早在半小时前，刚放下筷子没多久，就匆匆交代了周明远几句注意安全，结束后早点回家，便先行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本就松散的氛围更是彻底没了约束。
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腹泻的男生们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地走了，没中招的，看着同伴都跑了，留下也没意思，加上心里惦记着游戏，约会，闲逛，也三三两两地起身告辞。
包间里的女生们同样没坚持多久。象征性地聊了几句苏晚晴，看着外面大厅越来越空，她们也觉得索然无味。
“周少，我们…也先走了？小美约了隔壁职高的男朋友看电影……”
“嗯嗯，我妈刚打电话催我回去了。”
“谢谢周少款待啊，下次再聚！”
“纪念…嗯，心意到了就好，晚晴在天之灵会明白的。”
一个闺蜜敷衍地说着。
很快，包间里的女生们也嬉笑着结伴离开，没有人再多看一眼这个所谓的纪念场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餐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空旷的大厅照得通明，更显冷清。
杯盘狼藉的餐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
最终，整个十二班，除了林成、李晓冉、柳如烟，以及角落里还坐着三个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想再吃点但又觉得人太少太尴尬的男生，再没有其他人。
那三个男生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挠挠头，对着正从包间走出来的周明远，
“周少，你看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纪念晚会还继续吗？”
他眼神瞟了瞟桌上丰盛但已无人问津的菜肴，意思很明显。
大家都不想待了，这钱是你付的，聚会是你组织的，但苏晚晴死了，观众也散了，再演下去给谁看？
他们和苏晚晴根本不熟，之前葬礼和班级小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现在实在没必要再对着空气纪念了。
他们只想赶紧离开，或者，如果周明远不介意，他们还想再多吃两口。
周明远站在包间门口，目光扫过这空荡荡，只剩下寥寥数人的大厅。
一丝笑容，终于毫无掩饰地爬上了周明远的嘴角。
果然。
和他期待的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会离开。
所有的牛马，所有的螺丝钉，都会按照他意志的剧本，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理由，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他的世界运行的法则。
他想要的舞台，已经清场完毕。
接下来，才是今晚真正的“纪念”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