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继续。纪念晚晴的心意，不在于人多人少。”

“你们能留下，很好。纪念需要一点仪式感，人少反而更显庄重。”

他话语平淡，却像有魔力般，让那三个男生莫名“安定”下来，甚至觉得自己留下是做了件“正确”的事。

他们点点头，不再提离开，反而坐直了身体，脸上也带上了几分肃穆。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两个原本已经离开的女生，正是之前和苏晚晴关系“最好”的闺蜜，竟又折返了回来。

她们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困惑，其中一个揉着太阳穴小声嘀咕，

“奇怪，我手机好像忘拿了…”

另一个则有些恍惚地说，

“突然觉得就这么走了不太好，晚晴她…”

她们的解释有些牵强，甚至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走了回来，在空位坐下。

周明远看着这恰到好处的回归，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绝对的掌控感。

一切都在他的意志轨道上运行。

需要几个人见证？

那就留下几个。

需要一点闺蜜的真情？

那就回来两个。

世界，就是如此听话。

他嘴角终于露出了往日那种熟悉的，带着绝对自信的的笑容。

“各位，”

周明远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低沉而伤感，“感谢你们还留在这里。今晚，是为了纪念我们永远失去的同学、朋友，苏晚晴。”

他走到大厅中央特意留出的一片空地，那里临时搬来了一张铺着白布的小桌子，上面放着一支白色的蜡烛和一个空相框。

里面本该有苏晚晴的照片，但似乎被遗忘了，只写着苏晚晴的名字。

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暗了些，光线变得冷白，只集中打在他身上和那张小桌子上。

仪式开始了。

周明远用一种刻意放缓的，充满追思的语调，回忆着苏晚晴的音容笑貌，说着她如何善良，美好。

但这些词从他嘴里吐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

留下来的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受到气氛和周明远主角光环的感染，渐渐也收敛了心神，脸上露出符合场景的沉重和怀念。

大厅里异常的安静，只剩下周明远的声音。

然而，这刻意营造的庄重气氛，落在林成、李晓冉和柳如烟的感受里，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

无形的压力像冰冷的潮水，从周明远站立的地方弥漫开来，挤压着每一个角落。

水晶灯投下的光线，非但没有带来光明，反而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照得人无所遁形，心底发寒。

林成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紧紧盯着周明远，如同盯着一条毒蛇。

他能感觉到身边李晓冉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的小手冰凉，下意识地抓住了林成的衣角，寻求着唯一的安全感。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这所谓的“纪念仪式”，比看恐怖片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柳如烟独自坐在小桌旁，支着下巴，看似平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周明远脸上那自信，带着一丝残忍愉悦的笑容…

太熟悉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爬上柳如烟的脊背，让她几乎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种笑！

柳如烟亲眼看着那个捡破烂的老太婆从十九楼掉下来，摔在喷泉池里。

她惊恐地抬头，望向十九楼那个狰狞的破洞。

就在那时，她看到了周明远。

他趴在破洞边缘，正向下张望。

距离很远，明明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 ，甚至都看不清楚对方的黏对方的体型，只知道那里有个人。

但是，周明远的表情却像是透过了空间的距离，硬生生的刻印在了柳如烟的脑海里。

那是一种混合着满足，掌控，以及对生命的冰冷欣赏的笑容。

仿佛他刚刚完成的不是一场谋杀，而是一件令人愉悦的艺术品。

此刻，在这个冰冷的餐厅里，在所谓的纪念仪式中，周明远再次露出了这种笑容。

对象，是活生生的李晓冉和林成。

柳如烟的心沉到了谷底。

周明远的身边，仿佛有着一种恐怖的魔力，他能够让所有的事情按照他的想法，他的心情进展。

包括柳如烟的父母在内。

柳如烟清晰地记着自己告诉父母，不想和周明远有任何的接触，也告诉他们不能够和周明远，包括他的家人有任何接触，但就是没有任何的用。

曾经对她的话言听计从的父母却仿佛成了周明远的父母，不但和周明远的家族有了交往，有了联系，甚至还告诫她一定要和周明远保持良好的关系。

除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围绕着周明远转。

她简直不能理解，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上了高中之后，她根本不想和周明远有任何的接触，但她却总是能够分配到周明远的座位旁边。

也是上了高中之后，她才看到第二个没有顺从周明远心思的人，也就是那个被卡车撞成一坨肉酱的苏家大小姐苏晚晴，

结果还是死了。

今天她看到第三个不顺从周明远心思的人，林成。

所以呢，今天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呢？

有人会死吗？

会是林成吗？

又或者是林成将周明远弄死了？

这个念头，从她的心里冒出来又很快消失。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谁会死，谁又会被谁弄死，除了对周明远，柳如烟仿佛天生中就有着一股恨意。

不行，自己得做点什么。

柳如烟看着坐在位置上的林成和李晓冉。

林成表情凝重，额头仿佛有着汗水。

显然，林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再这么坐下去，一旦这个晚会氛围达到某个临界点，恐怕今天真的会出事！

柳如烟猛地站起来发出声响，将现场沉闷的气氛稍微打断了一下，让周明远和在场其他男生女生都将目光看向了她。

周明远嘴角依然勾起那一丝笑容，

“看来柳如烟同学想要第一个上来发表对于苏晚晴的悼念，那就请上来吧。”

随着周明远的话说完，

柳如烟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某个深深的沼泽，刚刚所积蓄的所有的想法在这一刻都似乎忘记了，下意识地准备走上台。

“纪念开始，纪念苏晚晴。”

碰！

林成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慢慢站起来，

“不好意思，杯子掉了。”

林成干涩的笑着，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打破这个纪念苏晚晴沉重的气氛呢。不过我又想了一下，咱们已经纪念苏晚晴这么多次了，好像对她也没什么用了，毕竟人家不是说都说头七会回魂吗？好像那一天也没回魂呢，难不成现在这些纪念活动可以把苏晚晴给召唤出来？”

“周明远，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纪念苏晚晴，那我们现在就玩笔仙，怎么样？”

林成的话像是一根扎进不断加压气球的针，将这所有的气氛全部打破。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一股气重新打进他们的肺部。

柳如烟猛地回过神来，雪白的后背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不对！

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啊？竟然顺着周明远的话，差点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