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拖拽那具发胀的尸体时，腹部撞上冰碴，划出一道伤口。皮肤脱落后发生爆炸，挂在腐烂内脏上的黏液顿时四散飞溅，溅得四周都是。
气味像腐烂的洋葱，又混着刺鼻的腥臭，熏得打捞人员眼泪直流，纷纷眯起眼。
“真恶心……最讨厌巨人观的尸体了，老板应该给我精神损失费。”
“少抱怨了，小心尸体二次爆炸，把组织溅你嘴里。”
我站在冰面边捂着鼻子，远远听着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吐槽。
“哎，慢点慢点，布料挂住了……原来是高中生，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小心掉湖里的大妈。”
“真的欸，这校服是临茧高中的吧。”
“麻烦了，又是个可怜的女孩子。最近镇上老有年轻姑娘出事，以后不能让女儿出门了。”
“喂喂……这话说得太过了吧，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到处跑，不和同龄人一起玩，在学校可是会被孤立的哦。”
……
“小夏，你没穿救生衣，快点上来吧。”
小惠站在警戒线外望着我，眼里满是担忧。
我只好上岸，她见我在警戒线外站稳，才轻轻松了口气。
“我又不是不会游泳……”
“那也不行，没听老人说过吗？‘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那还真是遗憾……我跟祖母都没怎么说过话，现在她已经去世了，以后也聊不到了。”
“别这么说啦，老人家在的时候一直惦记着你呢。”
“我当然知道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孙子……那个巡查长和他儿子呢？”
“诶？刚才还在呢。”小惠回头看了看，地上只有几颗带着齿痕的烟头，“可能去那边的咖啡厅喝酒了吧。我们是不是做完笔录就能回家了？”
“前提是那两个人真的做得完的话……”
虽然距离上个案子只过了一天，但我已经开始怀念本间先生了。
走进商业街的咖啡厅，果不其然，那两个家伙正坐在窗边，悠哉地品着咖啡。
至少工作时间他们不喝酒，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推开门，小惠径直走向窗边的暖气片，我则在柜台前扫了一眼价格表。
“……能给我倒杯热水吗？”
“哎呀，是爱的朋友。”
老板娘一眼就认出我来，笑着端来一杯热水。我转身递给小惠。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明天不是还得上学？”
“因为在广场发现了尸体，结果各种程序拖到现在才结束。”
“尸体？哎呀那多危险啊。凶手呢？会不会就在附近？”
“尸体腐烂得很厉害，估计早就被丢在那里了。”
“看来以后得早点打烊才行……不然我这么漂亮，说不定成了目标。”
……不，我觉得就年龄来看，你大概不是凶手想要的类型。
“放心好了，就算凶手再过分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商业街动手。我去做个笔录，等等就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我离开柜台，走向窗边那两位警察——两天前我还和小爱坐在这个位置说话。
“……打扰了，那具尸体的身份确认了吗？”
森田先生转过头来，脸上不耐烦，嘴里喷出一缕烟，差点呛得我咳出来。他掐灭烟头丢进烟缸，“大概是之前失踪的小田唯吧。”
“哈？”
“啧，就是那个被称作‘天使案’的案子，被杀的藤田纱织的朋友。两个女孩一起失踪的。”
“等一下……有这么巧的事儿？”
那案子发生在我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细节差不多都忘了。只记得死者被挖掉眼睛，四肢切断，血液放干，被包进一层“茧”中。
随着莲姨的死亡，案件就草草结了案，说是她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时犯下的。
“哎呀，那两个女孩长得太像了，连藤田的母亲都认错了。小田唯的父母又常年在外地打工，是班主任报的案。”
“现在总不会认错了吧？都肿成球了。”他儿子半开玩笑地说，“我记得那位阿姨还说，藤田出事的时间点，她好像还见过女儿呢。搞不好就是这个家伙冒充的。”
他抿了一口咖啡。
……会是莲姨杀的吗？
不可能。如果按照那天见面的时间来算，她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她留了遗书，明确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不至于再藏着别的。
突然多出一具尸体——我想起在小爱的舅舅那里听过的案子，死者也是身份不明？
“那除了她们，还有谁失踪了吗？”
“没有啊。都什么年代了，失踪案早就不多了。”
……从这两个人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还是去找小爱的舅舅吧。
“请问……能帮我们把笔录做完吗？屋子一暖我就撑不住了。”小惠打着哈欠走过来催促。
虽说这镇上的警察不太靠谱，但也知道女生大晚上在外有多不安全。
多亏有小惠在，我们才能早早做完笔录。
送她回家后，她果然又被家里训了一顿。
我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回到祖母的宅邸前，站在破旧的大门边叹了口气，白雾在夜色中缭绕。
对面的屋子里还有灯光亮着，挺少见的。
月宫今天没去上学，发烧了，腿也受伤。我不在的时候，不知道她有没有解决自己吃饭的问题。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推开门。一进门，看到整洁的玄关，是我牺牲了一下午的时间打扫出来的。
我管她干嘛啊……
连通房间和客厅的走廊一角，露出她有些打卷的头发。她正低头吃着泡面，那只猫从她腿上跳下来，跑到玄关边。
她假装不认识我似的说：“晚上好……那个叫什么的来着。”
“这招已经过时了。”
“那就来吃晚饭吧，我刚烧好热水。”
我望向厨房——昨天刚收拾干净，现在又堆满了零食，还有几桶未拆封的杯面。我走到桌边，她脸色暗沉，神情疲惫，只有那双紫色的眼睛还带着精神。
“这么晚还随便进女孩子家，你果然有当痴汉的潜质。”
“你锁门不就好了……”
她抓起桌上的杯面扔给我，“看你这个样子，又发现尸体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毕竟没案子的时候，你那脸看起来就像快睡着了一样。”她伸手去够碗柜上的热水壶，差了一点，最终放弃，见我走过去拿到桌子上，转头抿了一口水，“真是的，明明只是为了逃课扮演侦探。”
“你说得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已经习惯这种日常了。”
“唉，这种时候还得陪你演出日常剧啊。”
她低头看着缠着绷带的腿——锦户先生那一刀让她缝了好几针。
“我托你的事做了没？你去福利院了吗？”
“去了……不过出了一点意外，让亚美知道了。”
“笨蛋。”她白了我一眼。
“我哪知道她好奇心那么旺盛，还偷偷跟着我。”
“千代姐呢？见到那位大小姐，应该骂你了吧？”
“倒是还好。可能是我没说亚美的身世吧。不过放心，亚美嘴很严。”
本来只是想看看她，结果回过神来，我已经把面泡好了。我自嘲地感叹一句：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我这家伙。”
她没有看我，只低声说：
“反正以后你负责买食材……这顿饭就当我投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