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影子们最好的伪装。埃莉诺刚跃上对面屋顶,瓦片上的霜花还没来得及坠落,三道黑影已从烟囱后、排水沟里、甚至月光照不到的墙缝中扑了出来——她们的动作没有声音,像三把淬了毒的匕首,带着契约催发的狂暴魔力,直刺埃莉诺的后心。
“来得正好。”埃莉诺轻笑一声,身形骤然旋开,冰蓝色长裙在夜风中绽开成一朵冷冽的花。她手腕翻转,匕首延展成细剑,精准地撞上最左侧那道黑影的利爪。
“叮”的脆响里,黑影闷哼一声退开,手腕上裂开一道血口。但她眼中没有痛意,只有被冒犯的狂热,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再次扑上时,指甲泛出青黑色的毒光——那是用自身精血催发的诅咒之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却被契约逼成了本能。
另外两道影子已绕到埃莉诺两侧。右侧的影子突然融入月光,身形变得半透明,指尖凝聚的暗紫色魔力球无声无息地砸向埃莉诺的侧脸;左侧的则猛地跺碎瓦片,数根带着倒刺的暗藤从地底窜出,像毒蛇般缠向她的脚踝。
埃莉诺的呼吸乱了半拍,她能避开魔力球,却躲不开暗藤的缠绕,只能强行催动魔力震碎藤蔓,动作间已显露出吃力。
这些影子的配合太默契了,像三头训练有素的狼,懂得如何利用彼此的长处封锁猎物的退路,更重要的是,她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
“啧,奴隶的命还真是不值钱。”埃莉诺被暗藤的倒刺划破小臂,血珠刚渗出皮肤,就被她随手抹去。她的魔力虽纯净,却更擅长精细操控,对付这种纯粹靠蛮力和疯狂驱动的攻击,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就在中间那道影子瞅准破绽,将淬了“噤声毒”的短刀刺向她咽喉时,我缠绕在埃莉诺身上的深渊之力骤然爆发。
黑色的雾气像活物般从她袖口涌出,瞬间在她周身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
短刀刺进雾网的刹那,仿佛撞上了滚烫的沥青,刀刃嗤嗤冒着白烟,暗紫色的毒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影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握着刀的手突然开始溃烂,黑色的纹路顺着手臂向上蔓延——那是深渊之力在侵蚀被契约扭曲的血肉。
“这是什么……”影子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恐惧,她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瓦片上,体内的魔力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契约烙印在胸口剧烈灼烧,仿佛要被那黑色雾气撕成碎片。
埃莉诺明显感觉到了变化。涌入体内的力量阴冷而霸道,顺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原本有些滞涩的动作瞬间变得流畅。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影子体内被契约束缚的魔力流动——像一条条被勒紧的毒蛇,在深渊之力的压制下痛苦地扭曲。
“尝尝这个。”埃莉诺眼神一凛,抬手对着最右侧那道半透明的影子,掌心凝聚的不再是纯净的光刃,而是裹着黑色雾气的冰锥。
冰锥穿透对方的虚影时,没入的地方突然凝结出一层黑色的冰晶,那影子的半透明状态瞬间溃散,露出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瞳孔里还残留着对索恩的狂热,却已被更深的恐惧撕裂。
第三道影子见状,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周身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她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力,试图用契约的力量冲破深渊的压制。但她刚迈出一步,胸口的蛇形烙印就猛地炸开,鲜血混着黑色的雾气喷溅而出。
“主人……不会……”她喃喃着倒下,眼神里的狂热像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只剩下茫然的破碎感。
最先被划伤的影子还在挣扎,却发现自己的魔力越来越弱,每一次抬手都像在拖拽千斤巨石。深渊之力像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契约烙印,那些日夜被灌输的“索恩圣言”开始在脑海里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被囚禁、被鞭打的记忆碎片,尖锐得让她头痛欲裂。
埃莉诺缓步走到她面前,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泛着冷光,“现在知道,你们崇拜的‘神’,连这点力量都护不住你们吗?”
影子死死咬着牙,嘴角溢出黑血,却还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主……人会……惩罚你……”
“惩罚?”埃莉诺轻笑一声,抬脚碾过她手腕上的伤口,“等你能爬回城堡再说吧。”
她转身时,指尖弹出一缕黑色雾气,精准地打在影子的后颈——那是让她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咒术,却不会伤及性命。
三道影子倒在血泊里,月光照在她们脸上,曾经狂热的眼神此刻只剩恐惧和混乱。埃莉诺站在屋顶中央,冰蓝色长裙上沾了几滴血,却更衬得她周身的黑色雾气冷冽如霜。
她抬头望向旅店窗口,对我遥遥颔首,眼底带着一丝酣畅的笑意。
我收回深渊之力,指尖残留着那些影子被撕裂的契约波动。
那些被强行种下的信仰,总会从内部先烂掉的。
我看着埃莉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困兽,最擅长的就是反噬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