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弄伤了呢。”

米小脂听见那个怪物这么说。

倒在地上的萨耶夫维奇似乎全然感受不到痛苦。她用右手把自己的右半边身体撑起来,随后下意识想要用左手做出同样的事情。但那碧藕一样的小臂已经断了。一颗颗液态的红玉正顺着指尖向下低落,在夜色里聚成深红色的小谭。

望着身下的这一池小谭,萨耶夫维奇半张口,一阵熟悉的感觉正在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面。这种感觉她先前品尝过,在那个临近入冬的深夜里,在自己被那个女人打断脊梁骨时的感觉。

她再一次浑身颤抖起来。只是擦破些皮肤的右手不自觉向上附上脸颊,在鲜血与深红色的发丝之间,她把眼睛紧紧闭住。

回忆中止了。

接着,这个家伙重新站了起来。

“喂!”她朝着两人喊道。“先前我的想法是把你们全都带回去的。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萨耶夫维奇像是在宣布一件相当平常的事情一样。她盯着同样起身的米小脂,盯着对方的锁骨,在那两条横骨上的白哲细嫩的皮肤里,还留着两道青印。

“我改主意了。”她重复道。“我要杀了你们。”

紧接着,独属于萨耶夫维奇的翅膀从她的肩胛骨下方刺出,带着被甩开的皮肉,那两扇羽翅哗啦啦趟出一大团血液。随后在米小脂的视野里,对方急速升空,迅速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嗯?

跑了吗?

不是要杀了我吗?

米小脂有些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她原以为对方放出狠话来,是打算和她们拼死一搏,但没有想到居然是逃跑。

不过看着急速离开的萨耶夫维奇,她并不打算去追。这一方面在于自己的确体力不支,但更关键的还是在于没有必要和这个家伙相缠。既然那家伙隶属于那个所谓的零区,那么怎么也不可能只有对方一人才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应当是离开这里,免得被对方的支援赶到。

她还是对塞罗尼亚森林里红隼那些人的手段记忆犹新。

自己只是犹豫了片刻,便马上搜山检海地追来,直升机,步兵,连空军都叫对方喊出来了。

当时倘若不是塔可夫斯基的话......

小脂摇了摇头,她想到先前在教堂时候所看见的那一副面孔。既然红隼的人已经抵达小镇,而萨耶夫维奇也马上找上门来,这二者多半是一伙的。尽管眼下只有红带一人出现,可小脂绝不会去赌。

这赌的不是她一个人的生命,还有小白他们的。

自己背负不起又一条鲜活的面孔。

但红带那个家伙是怎么变成丝忒的?

对方自己说,她因为是零区的改造而变成现在这一副样子的,但为什么是变成初中生小女孩的样子?

零区又是什么?

不再去想这些眼下没有答案的问题,小脂把一切都暂时先收入记忆深处的抽屉里。

眼下自己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离开这里。

“小白。”她喊。

“我明白。”

二人旋即展开翅膀,向着车队刚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而在夜空里,刚刚离开的萨耶夫维奇其实并没有逃开多远的距离。她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块灰色的布料质地的方型盒子来。接着,在敞开的盒子里,六根橘黄色的试剂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头。

“米小脂......”

萨耶夫维奇喃喃自语。

她取下一根试剂,接着将针头扎向自己左臂内侧的静脉。随着试剂中的液体逐渐排空,一股清流逐渐流淌全身。

很快,左臂的受伤处开始恢复,萨耶夫维奇的那圆形的瞳孔也转变为尖细的兽瞳。

“真希望,我真希望看见你死。”

她盯着米小脂等人离去的方向,等候药剂将身体全部激活。

“小白,你还有其他的同族吗?”夜空中,米小脂一面飞翔,一面询问跟在自己旁侧的小白。她们距离小镇已经有些距离了,于是小脂也就不再担心对方追上来的可能性。

面对这个问题,小白摇了摇头,否决到。“没有了,早在很久之前我就没有看见过其他的丝忒。”

“没有吗?”

小脂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倘若真的没有的话,那么红带那个家伙就的确有可能是依照自己的血肉培育而出。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被人取下过血肉?

嗯......

在塞罗尼亚森林的时候,自己中过一弹。不会是那个时候掉落在地面上,接着被红隼那些人给取走了吧?

小脂回想了一下从自己的中弹那时候开始算起,一直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这也就是说萨耶夫维奇那个家伙所说的零区,在两个月的时间内便可以依靠一点点血肉对丝忒这一生物进行复造。

回想起萨耶夫维奇的那个样子,一个大胆地猜测在小脂心中生成。这个想法的猛地在她耳畔大喊,马上将周围的一切声音全部覆盖过去。

耳畔的风声,旁边小白的说话声,远方树丛里的虫鸣声全都不见!

只有一个声音。

一个疑问。

既然所谓的零区能够而能够生产第一例,那么第二、第三自然也并不是相当遥远的事情。

那么这是否代表着对方能够批量化的生产丝忒?

小脂突然感到有一阵寒意包裹全身。

在冥冥的夜色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自己似得,那玩意就像夜间森林里的某种老人故事里面的怪物。而那个怪物现在正死死盯住自己的身体,在黑影里发出阵阵冷笑。

在孩子的时候,她曾经和杨绥德两人看见过有一群孩子将小麻雀从它们自己的窝里面掏下来。落在孩子掌间的麻雀们看起来惊吓极了,它们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在期望自己的父母来救它们。

但没有。

那绝望的喊声一直持续到第二节课的大课间。

麻雀们都不叫了。

面对着运作起来的切尼索夫武装,那么谁可以来救自己?在距离塞罗尼亚大地二百米的低空中,夜风忽地将小脂吹地浑身发颤起来,她紧紧咬住牙关,身子绷地僵硬。

对方不会选择放过自己的。

她想。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