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片象征着绝对毁灭的区域上方，空间被巧妙地折叠、隔离，形成了一个独立而宁静的“气泡”。
气泡内，景象截然不同。
柔软的、散发着清香的厚厚苔藓铺满了地面，几株依靠纯粹生命能量就能发光的奇异小花点缀其间。
我正随意地盘腿坐在苔藓上，手里拿着一个散发着柔和翠绿光晕、形似苹果但表面流淌着天然符文的果子，咔嚓咬了一口。
清甜多汁，浓郁的生命精华瞬间在口中化开，这种味道确实很好。
在她对面，坐着一位气质难以形容的“精灵”。她有着一头瀑布般的、仿佛由无数片最鲜嫩新叶编织而成的翠绿长发，发梢间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光点在飘落，如同生命的尘埃。
她的眼睛是清澈到极致的湛蓝色，如同最纯净的森林湖泊，倒映着万物的生机，但细看之下，那深邃的瞳孔深处又仿佛蕴藏着千年古树的年轮，沉淀着无尽的沧桑与智慧。
这便是母树希德拉以自身精华凝聚的人形化身。
艾米安静地坐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啃着另一个果子，大眼睛好奇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希德拉，乖巧地听着她们的谈话，仿佛刚才外面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只是一场逼真的戏剧。
“嗝~”我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味道不错，比那些普通的果子强多了。”
我用果核指了指外面那巨大的坑洞，“你这‘舞台效果’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我看那几个血精灵头头砸进去的时候，脸都吓绿了。”
希德拉的人形化身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吹拂过林海，带着包容万物的温和，“若不如此，如何能让他们刻骨铭心？如何能真正打破那千年积怨筑起的心墙？至于肉体损伤……”
她轻轻抬手，指尖萦绕起一缕精纯至极、仿佛蕴含生命本源的翠绿光丝，“只要灵魂印记尚存，于我而言，重塑躯壳不过是耗费些能量罢了。他们终会归来，带着对‘团结’二字全新的、血泪铸就的理解。”
我撇撇嘴，“行吧，你是这里的主人，你说了算。反正砸人的是我，背锅的也是我。”
我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不过那个月精灵的三公主……”
我随即又看向希德拉，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处理这颗‘定时炸弹’？我看她离彻底崩坏不远了。”
希德拉那双清澈如湖的蓝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带着千年来目睹无数子嗣走向歧路的无奈，“埃莉诺……她体内的月精灵血脉，是精灵中罕见的天赋，也是她痛苦的根源，她从小被教导要压抑、排斥这份力量，为了融入，为了获得认可，她给自己套上了名为‘秩序’的枷锁，戴上了憎恨‘混乱’的面具。但这压抑……早已扭曲了她的心性。”
我继续啃着果子，希德拉看向我，带着一种洞悉和期许，“不，安妮。恰恰因为是你，或许才能真正‘引导’她。莉莉丝的力量，是混沌，是深渊，是最极致的‘混乱’。但‘混乱’，并非只有毁灭一途。它也可以是打破僵局的力量，是重塑秩序的契机，是……包容万象的可能。埃莉诺畏惧又渴望的力量本质，就在你身上。”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我希望，你能将她收在身边当徒弟或者随从。”
“噗——！”我差点被果子呛到，“哈？！收她当随从或徒弟。”
希德拉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正因为她畏惧又迷恋你的力量，由你来‘掌控’她，才是最合适的，在她眼中，深渊是力量与‘混乱自由’的化身，让她跟随真正的深渊之主，让她近距离看清力量的本质，看清混沌并非只有疯狂，让她在你身边，体验真正的‘无拘束’，却又被更强的意志所‘约束’。这本身，就是一种最直接的‘治疗’。”
我依旧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希德拉补充道，“当然更多的，还是我希望埃莉诺能够随着你们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
我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果核。
教导一个心理扭曲的精灵公主？这活儿想想就麻烦得要死。
但希德拉说的……似乎有那么点歪理？而且，看那个埃莉诺在她手下战战兢兢、想发疯又不敢的样子……好像……也勉强能算是一种“乐趣”？
“啧，”我最终啧了一声，随手把果核丢进旁边的苔藓里，那果核落地瞬间便被活跃的生命能量包裹、分解、消失无踪。
希德拉的人形化身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期许的苦笑，她承认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又失败的母神，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说实话，这位深渊魔女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