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奇异的空间，脚下是流淌着微光的云絮，四周悬浮着破碎的星辰幻影。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祥和，就像是游戏通关后的奖励结算场景一般。
秦清越不见了踪影，空气中残留着她幽香的气息。
“这里是哪？秦清越呢？”
“你又是谁？”姜淮抬头朝虚无问道。
他隐隐约约地记得，在自己昏迷之前，秦清越已然被叫醒，而且朝自己身边前来。
为什么这时候没有了秦清越的身影？
姜淮的心中产生一股厌恶感，讨厌起这个神秘女声的来源。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一切都在别人的股掌之中，看不清摸不着。
就像被无形的绳子绑起来一般，让人喘不上来气，毫无自由可言。
“秦清越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姜淮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空空如也，连秦清越给他的那柄灵剑都不见了。
“她？”
女声轻笑一声，带着一丝的讥诮：
“那条厄运缠身的黑龙？她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倒是你，小郎君，你现在的处境不大好。”
姜淮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你可知，你体内现在流淌的，是什么？”
女声悠悠问道，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她的厄运，那条黑龙生来携带、被视为诅咒、连龙族都避之不及的‘不祥’。”
“它本该将她拖入永恒的孤寂与毁灭，却阴差阳错被你‘吃’了下去。”
姜淮心头一震，低头看向自己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
黑色纹路时现时隐，纹路就像是玉石上的裂纹一般。
“是不是觉得身体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恶意？”女声的语调带着一种恶魔般的诱惑。
“你为她趟过厄运之河，九死一生！她却安然无恙，甚至剥离了这困扰她枷锁！”
“她解脱了！而你却要替她背负这永世的诅咒！”
空间微微扭曲，一幅朦胧的画面在姜淮眼前浮现。
他孤身一人，行走在荒芜的大地上，所过之处草木凋零，鸟兽惊走。
相识之人远远避开，眼神中充满恐惧与厌恶。
他尝试靠近，换来的只有惊恐的尖叫和冰冷的刀剑。
画面中他的眼神，充满了与秦清越如出一辙的孤寂与绝望。
姜淮喉咙发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自己的命这么苦吗？连秦清越的厄运都被缠在自己的身上了？
什么又硬又苦的命格。
不过有一点不同，女声说他现在的感受应该是身体沉重，背负整个世界的恶意。
但姜淮并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感觉到浑身都很舒服。
像是有什么东西跟这些被吸收的厄运融合，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至于前些时日里修炼的玉液练气，似乎被顶替掉了。
“你想说什么？”姜淮稍稍恢复冷静，朝女声问道。
女声骤然变得中二又激昂起来：
“但这一切，都可以改变！”
“杀了她！杀了那条将厄运转嫁给你的黑龙！”
“只要她死，这寄生于你体内的厄运诅咒，便会如同无根之水，烟消云散！”
“你的身体将重归纯净，作为你‘斩断孽缘’、‘破除诅咒’的奖励，我将赐予你，真正的‘天仙之姿’！”
这是所有人来这个秘境的目的，天仙之姿，未来成就金仙的根本。
只要成就金仙，那去了仙界也是一方巨擎，受万人敬仰，开百世宗门！
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取代了之前的绝望景象：仙光缭绕的琼楼玉宇中，姜淮身着华服，周身流淌着纯净无暇的仙灵之气。
无数仙娥围绕，仙君敬仰。
他举手投足间，法则相随，天地共鸣。
“想想看吧，只要你杀了她。”
一柄流淌着森然寒气的漆黑匕首，无声无息地悬浮在姜淮面前。
姜淮看了看那些画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心里产生一丝狐疑。
这个女声一直藏在背后不出来，一独处就开始蛊惑人心，让自己杀了秦清越。
他没有被眼前的天仙之姿迷昏了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所谓的厄运和好运，全都是这个不露面的女声在说，连这画面都是虚构的。
他怎么可能信这么一个王八蛋说的话？什么底牌都不露就想骗他杀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什么厄运缠身，什么解脱飞升，全是她一张嘴在说。
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王八蛋，空口白牙就想骗我当刀使？姜淮只觉得荒谬至极。
任何信息都不全面，岂能三言两句就被别人蛊惑？何况他对秦清越并没有杀意。
与此同时，就在这“虚无”之外，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灰色屏障。
秦清越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姜淮说的话，做的事，包括他和女声的对话，她全都能听得见，看得到。
姜淮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虚无，实际上就只是被一片淡淡的灰色屏障罢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暴怒与近乎蛮横的占有欲洪流，瞬间冲垮了秦清越。
她不需要等待。
她不需要选择。
更不允许任何人，在她面前，逼迫她的男人做任何选择。
“我不需要他做出选择！”
一声饱含着戾气与霸道的龙吟，骤然撕裂了秘境的死寂。
秦清越周身乌光大盛，玄甲铿锵覆盖，手中长枪瞬间凝实。
赤红的龙眸死死锁定那道碍眼的灰色屏障，里面倒映着姜淮的身影和匕首。
“我也不许他做出选择！”
“杀我也好！不杀我也好。”
长枪之上，狂暴的灵力疯狂汇聚，枪尖爆发出乌沉光芒。
她整个身体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那道分隔空间的灰色屏障，毫无保留地、一枪刺出。
“他都是我的！”
枪尖接触屏障的瞬间，没有僵持，没有阻滞，只有摧枯拉朽般的崩碎！
描绘着天仙之姿的诱人幻象，如同烟尘般溃散无踪。
藏匿在暗处的女声发出一声猝不及防、充满惊怒的闷哼。
屏障破碎的罡风卷起姜淮的衣袍，他愕然抬头，正对上秦清越那双赤红龙眸。
“你难道不想看看自己的爱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吗？”
“你不想知道他是否会坚定地选择你吗？！”女声带着错愕和震怒问道。
秦清越一步踏前，带着席卷一切的威压，瞬间出现在姜淮面前。
覆盖着玄甲的龙爪，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攥住了姜淮的手腕。
“我不需要他做出任何选择，也不想知道他的选择。”
“反正不管怎么选，他都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