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幽的女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在姜淮耳边回荡:

“凡躯触碰,轻则气运衰败,厄运缠身,变得跟她一样。”

“重则成为这厄运长河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脱。”

“你,区区练气,也敢妄想?”

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仿佛在嘲讽姜淮的渺小与不自量力。

姜淮的动作顿住了,指尖残留着河水带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酥麻与侵蚀感。

他望向对岸,秦清越蜷缩在地,龙尾无力地摊开,那身玄甲失去了所有光泽,象征着她内心的彻底崩溃。

她口中只剩下破碎的呓语:“我该死......早该死了......”

“都是我的错.......”

“死了好多人。”

没有大乘龙君的威势,没有偏执占有,此刻的她,脆弱得像暴风雨后残破的贝壳,只剩下百年的孤寂与自我厌弃。

“呵......”

姜淮忽然低笑了一声,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然。

“我猜渡这条河,跟修为无关,不然我刚才的手指该消失不见了,对吗?”

那女声沉默了一瞬,说道:“就算跟修为无关,你愿意染上厄运吗?”

“她是大乘期的修士,而且是至圣大乘,足够满足我的胃口。”

“我给你一个机会,离开这个秘境。”

千万年以来,她见过太多太多的人进入这片秘境,有单独一个人来送死的,有妻夫一起来的。

但无一例外,只要是能逃离这里的,就算是妻夫,也会出卖对方,各自飞离。

她最喜欢这样了,看到这样的场景,感觉灵魂都愉悦了起来。

“那很可惜了。”姜淮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嗯?”女声的声调带着困惑。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命硬!”姜淮猛地一跳,扎入到河水之中。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仿佛有巨大的厄运,顺着毛孔刺入骨髓,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生命力、他的气运、甚至他的灵魂。

河水像活物般缠绕上来,粘稠、冰冷,皮肤瞬间失去血色,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

体内的玉液练气疯狂运转抵御,却如同杯水车薪。

“你......你一个练气,命能有多硬?!”女声带着诧异问道。

“哼,你等死吧,无知。”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抛弃另一半的人。

这很不好,她觉得姜淮如果真的抛弃秦清越离去,那会很有趣,能让秦清越得知真相后,死去的更悲惨,灵魂更加香甜。

可惜,这人偏偏找死。

“我觉得自己很硬,而且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的话。”姜淮面露痛苦,艰难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有机会的话,我要去救她。”

这些厄运猛烈地攻击着姜淮,无孔不入,带着幽怨。

“你看你,找死罢了。”

“就算你想要承担这厄运,恐怕你这身板也难以承担的起。”女声毫无留情地嘲讽道。

“你现在滚回去,我可以放你走。”

姜淮对于她来说,就是给秦清越添加的调料,越是让其痛苦,越是美味。

若是秦清越这般甘心求死,死后虽然大补,但灵魂却不再美味了,甚至可以说是很难吃的补品。

一步,两步,三步,姜淮渐渐地朝前艰难地走着,脸上痛苦地扭曲,可脚步却又不停。

“你.......”

在女声的吃惊之下,姜淮又走了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这些厄运疯狂地冲击着姜淮,带来痛苦,可却无法带来消亡。

进入姜淮的身体之后便消失了。

这点厄运,碰上他的命格,好似冰遇烈火,渐渐消融。

“你的命......你这是什么命?”女声吃惊地问道。

活了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硬的命格。

姜淮没有搭理她,站在了河流中央,喊道:

“秦清越,秦清越!”

秦清越正躺在地上,两眼空洞,胸膛微微起伏,听着耳边的哀嚎声,感受着灵魂深处的痛苦。

她想死了,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她要死了。

秦清越微微卷动尾巴,又想起了姜淮,想到他埋怨自己的嘴脸。

“真可惜啊.....还以为遇见一个能陪伴我的人呢。”

“要是早知道会死,早知道我就.......”

龙的本性难移,早知道如此,她就该狠狠大做一场后再来,给他干的不敢跟自己放狠话。

意识飘忽,开始胡思乱想。

隐隐约约之间,秦清越仿佛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好像是姜淮。

“不要叫我了,不要叫我了。”她喃喃自语道。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了。”

姜淮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步都重若万钧。

黑水已经没到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强酸的铁,正在被飞速溶解。

视野开始模糊,意识也开始飘忽。

女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焦急:

“何必呢,你为了她何必呢?”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命再硬也会死的。”

可惜,像姜淮这种人的灵魂,她觉得要是一口咬下去,牙会被咯掉。

姜淮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但他死死盯着对岸那个蜷缩的身影,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秦清越!秦清越!”

他分明看到秦清越还活着,显然是不想面对任何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要狠狠刺激她的心灵才对。

“秦清越,我要回武昭华身边!”

“你一点点也不如她,我要回去跟她过日子了!”

“她来接我了,说你比不上她一根毛!她是天仙之姿!”姜淮大喊道。

闻言,秦清越难得有了反应,胸膛开始起伏。

武昭华?这个一直跟她抢东西的武昭华!这个一直跟自己作对的宿敌。

你不许回到他的身边!她算什么东西!

什么天仙之姿,只是她运气好而已!

“武昭华说......”

姜淮迟疑了一下,喊道:

“她说,你不是个女人,她比你强,做的比你舒服!”

“你那里松松垮垮的......”

秦清越猛地扭头,怒视着姜淮。

她看到了,黢黑翻腾、象征着她所有罪孽与不祥的厄运之河中,一个身影正摇摇欲坠地站立着。

他的身体被黑气缠绕,皮肤上爬满了不详的黑纹,嘴角不断溢出带着黑气的鲜血,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地、坚定地锁定着她。

“姜......姜淮?”她迟疑地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河?他为什么在河里?

“来拉我一把!”姜淮大声喊道,摇摇欲坠。

秦清越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心中多了一丝向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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