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霜停在龙宫最深处一面布满古老符文的玄色玉璧前。
她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蕴含磅礴龙元的精血，按在玉璧中心。
精血瞬间被符文吸收，玉璧无声滑开，露出一个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漩涡。
浓稠如墨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令人心悸的衰败与不祥。
“这是秘境吗？看着这么渗人？”姜淮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所谓的秘境，上来就是最高难度，天仙之姿级别的秘境。
“就是这里了，秦清越，记住你的承诺！”
敖霜后退几步，入口散发的破败气息已让她不适。
秦清越没有回头，龙尾将姜淮缠得更紧，玄甲覆盖全身，长枪横握，红色竖瞳死死盯着那深渊般的入口。
“抓紧我。”她低喝一声，周身爆发出乌沉沉的龙力护罩，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漩涡。
“好。”姜淮紧紧抱住秦清越的腰。
天旋地转，即使是秦清越这种大乘期强者，在秘境中好似又回到了弱小的时期，抵御不了天地动荡。
仿佛被投入无光的深海，又似坠入永寂的虚空。
冰冷、粘稠、带着腐坏气息的黑暗瞬间包裹了两人。
秦清越的护罩光芒被急速压缩，如同风中残烛，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
无数尖锐、怨毒、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
“厄运......不祥.......”
“靠近你的........终将毁灭......”
“孤独......是你永恒的归宿.....”
“看啊，你身边那个人，又要因为你而死了。”
秦清越如遭重击，心魔在她的心底游荡，一字一句地嘲讽着她天生的命运。
她狠狠地勒紧尾巴，想将姜淮揽入怀中，证明他依旧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她唯一一个没有克死的人。
可龙尾却忽地一松，姜淮消失在空中。
“姜淮！姜淮？！”秦清越着急地唤道。
在这秘境中，她失去了大乘期的强大力量，再也没法完全掌握住局势。
幻象在黑暗中滋生，幼小的黑龙被族人唾弃驱赶，鳞片剥落，鲜血淋漓。
“不要驱赶我！我不是坏龙。”小小的黑龙一边逃走，一边哭着大喊道。
她的龙角跟别的黑龙不一样，散发着厄气，一闪一闪。
可惜没有人在意她，甚至觉得，杀了她都会染上不祥，将其远远地赶走。
从此，小黑龙离开了龙宫。
曾经短暂接纳小黑龙的恩人，在她靠近时被天降劫雷劈成焦炭。
小黑龙只能一边哭泣自责，一边替其埋葬尸体。
经常在秘境里并肩作战的朋友，最终因为她而死于乱刃之下。
一座繁华的海底城邦，因她而化为死域，无数怨魂向她伸出枯爪。
.......
往昔在她的脑中强制回忆着，所有被她害死的人仿佛都化作了厉鬼，语调怨恨。
“明明是我们家好心收留你，为什么你要害死我们全家！为什么你不说自己是厄运缠身！”
“你为什么要跟我成为朋友？！你不知道自己是厄运缠身吗？！你害死了我！是你杀了我！”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秦清越粗重地呼吸着，望着这些怨灵，一边后退，一边紧紧握住长枪。
“不想你们死的，我不想你们死。”
“我......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们死。”
这些厉鬼并没有朝她伸出枯手，反倒是调转方向，直逼另一边。
秦清越转头看去，只见姜淮无助地坐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恐惧。
她看着姜淮被厄运黑雾吞噬，身体寸寸崩解，被厉鬼上身折磨。
“滚开！”
秦清越发出一声压抑的龙吟，长枪横扫，狂暴的力量撕碎幻象。
可却撕不碎那如跗骨之蛆的低语和更深层的恐惧。
她能感觉到，这黑暗在疯狂汲取、放大她自身的厄运之力。
就算是姜淮命硬，也未必能承受得住这厄运。
护罩剧烈波动，龙尾下意识地将姜淮死死护在核心最深处，冰冷的鳞片因过度用力而紧绷。
“姜淮，你没事吧姜淮？”秦清越关心地问道，紧紧将他搂在怀中。
她低头，却发现姜淮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眼里满是失望和嫌弃。
“你明明知道这里危险，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这里？”
“原来你杀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因为你的厄运而死！”
“你这条又自私又该死的龙，为什么要阻止我跟武昭华走，她比你强上数倍！”
秦清越一怔，缓缓后退，不可思议地盯着姜淮，盯着这个她唯一亲密过的温柔男子。
“你.......”
姜淮正冷冷盯着她，开口道：“你早该死了，不是吗？”
“用那点微小的代价，来骗我，来骗我的身子，满足你被压抑百年的渴求。”
“还想从我这里得到爱，得到你不配永远的东西，是吗？”
他的话像是一柄柄利剑，狠狠地穿透秦清越的心。
“我......你.......”
那些厉鬼再次一拥而上，在她的耳边不停地诅咒着命运。
恶毒的低语，千年累积、被秘境无限放大的孤寂与自我厌弃。
“我......我该死了。”秦清越喃喃自语道，缓缓放下长枪，跪在地上。
“我该死了，早该死了。”
她发出撕心裂肺、饱含千年孤寂与厌弃的龙之哀嚎。
——————
“秦清越，秦清越。”
“秦清越！”
姜淮隔着一条浅河，望着对面跪地挣扎的秦清越，大声呼喊道。
这是一条很浅，但是颜色黢黑的河流。
明明这河流不算深，但仿佛屏蔽了姜淮所有的声音。
那个正“逼死”秦清越的人不是他，显然是这个秘境产生的幻象。
就跟那些秦清越早年害死的人一样，全都是秘境构建出的幻象。
这对于大乘期来说，应该是很容易看破的招数。
但这片秘境，抓住了秦清越的弱点，无限地放大秦清越这些年来的孤寂，厌弃，还有绝望。
“秦清越！你醒醒！”
叫唤几声，发现对岸的秦清越渐渐躺在地上，姜淮明白再怎么喊都没有用，她根本就听不见。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黢黑的河流，似乎代表着不详。
可眼下，能救秦清越的方法好像只有趟过去才行。
姜淮先是用手指探了探水流，觉得手指有点酥麻，但似乎并无大碍，便准备下河。
不管怎么说，二人如今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必须要救她出来才行。
虽然练气期救大乘期这听起来很扯淡，但现在也只有他能面对未知的恐怖，冒险去救秦清越。
正当姜淮打算下水的时候，一道悠悠的女声从江底传来：
“这条河就是她的厄运凝练而成，你确定要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