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啊?"男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阿德里安,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把我从龙族那里剥离出来的?"
阿德里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你是谁?"
男人嗤笑一声,抬脚踹向阿德里安的腹部:"还真是一副熟悉的蠢样,果然觉醒者一个比一个无趣。"
剧痛伴随着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阿德里安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男人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消散:"你该回去你的世界了,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
"咳——!"
阿德里安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后背。映入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华丽卧室——鎏金的天花板垂挂着水晶吊灯,丝绸帷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就连身下的床褥都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这是......"
他试图撑起身子,右臂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去,淡金色的龙鳞已经覆盖了整个小臂,鳞片缝隙间渗出细密的血珠。更令人不安的是,床边散落着十几公分大小的蓝色晶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活性蓝晶......"阿德里安本能地理解了这些结晶的来历。火种与自身混沌能量的冲突无法完全压制,这些就是外溢的产物。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乳白色长袍的女性走了进来。与普通光织者不同,她双手萦绕的光尘呈现出淡淡的深红色,如同晚霞映照的薄雾。暗红面纱下,琥珀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阿德里安。
"醒了吗?"她的声音如同竖琴拨动的和弦,"维罗妮卡大人正在处理公务,暂时由我照顾您。"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胸口炸开,阿德里安闷哼一声蜷缩起来。赤织者立即抬手,绯红光尘如细雨般落下。疼痛稍稍缓解,但阿德里安能感觉到,火种的侵蚀仍在体内蔓延。
"抱歉,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赤织者轻叹一声,从银质茶壶中倒出一杯散发着薄荷清香的茶饮,"火种的问题......目前确实无解。"
阿德里安接过茶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片刻的安宁。他盯着杯中晃动的倒影,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虽然我不指望你能完全回答我,但是教会为什么要收集觉醒者的心脏?"
赤织者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将茶壶放回鎏金托盘,面纱下的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正如您所说,我不能完全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光尘在指尖流转成小小的星璇,"您可以相信维罗妮卡大人。她是个温柔的人,如果这世上必须有人掌控火种,那个人一定是她。"
阿德里安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那里没有一丝虚伪,只有纯粹的敬仰与某种近乎母性的慈爱。这让他想起修道院里那些虔诚的老修女,她们谈起圣女时的神情也是如此。
"我明白了。"阿德里安低头抿了一口茶。他当然知道芙罗拉的实力,若对方真要取他性命,早在克雷斯塔就能动手。但火种与龙族的秘密、教会真正的目的......这些谜团就像胸口的灼痛般挥之不去。
赤织者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轻轻整理着被角:"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思考太复杂的问题。要试试看花园里的玫瑰吗?今天早上刚开的,维罗妮卡大人说它们的香气能缓解疼痛。"
赤织者推着轮椅,带阿德里安穿过铺满光尘的小径。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极盛,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彩。微风拂过,花香沁入肺腑,让阿德里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我栽培的花朵如何呢?”
芙罗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阿德里安回头,看见她站在一丛深红玫瑰旁,指尖轻轻拨弄着花瓣。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精灵。
“很美。”阿德里安诚实地回答,“这不是奉承,而是事实。即便是再没有审美细胞的人,也会被眼前的景象影响,带来片刻内心的宁静吧。”
芙罗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满足:“能让你这样顽固的人说出这种话,看来我的花确实不错。”
阿德里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知道我作为牧师的过往,对吗?”
芙罗拉的手指停在玫瑰的花瓣上,没有抬头:“不光知道,我还很欣赏。”
“欣赏什么?”阿德里安自嘲地笑了,“欣赏一个连保护自己都不知道的蠢货吗?”
“错的不是你,而是世界。”芙罗拉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阿德里安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难道你还能改变世界吗?”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芙罗拉终于抬起头,嘴角仍然挂着甜美的微笑,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透出一种令人战栗的决绝。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芙罗拉忽然话锋一转:“你觉得你能活多久呢?”
阿德里安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正如刘战所说,不到一个月吧。”他直视着她,“你真的有办法解决火种吗?”
芙罗拉摇了摇头:“火种的本质是承载了极其强大混沌力量的心脏,单是放在那里就会让周围数十里寸草不生。你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了。”
她走近阿德里安,指尖凝聚起柔和的光尘,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一股温暖的圣光能量缓缓注入他的体内,像是冰雪消融般缓解了火种的灼烧感。芙罗拉靠得很近,少女的体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让阿德里安有一瞬间的恍惚。
——如果是平时,他或许会被她吸引吧。但现在,剧痛时刻提醒着他自己的处境。
“我把自己的力量种子暂存在你体内,能够让你日常活动不受影响。”芙罗拉收回手,声音依旧柔和,“但千万不要动用混沌,火种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压制的存在。”
阿德里安试着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发现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他看向芙罗拉,忽然问道:“你本可以那个时候杀死我和艾瑟莉娅,夺走火种。现在也是——为什么不动手?”
芙罗拉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垂下,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我讨厌杀戮,讨厌疼痛,仅此而已。”
阿德里安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芙罗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自由行动,我不会束缚你的。毕竟,这可能是你人生最后一个月了。”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而且,比起一筹莫展地软禁,让你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有点转机。”
阿德里安眯起眼睛:“你就不怕我跑了?”
芙罗拉歪了歪头,笑容甜美:“跑?你能跑去哪里呢?火种在你体内,教会、觉醒者、龙族……所有人都会追着你。”她轻轻叹了口气,“更何况,你真的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放你走吗?”
阿德里安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明白——自己仍然是笼中鸟,只不过笼子的门被打开了。